第二十八章进入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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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部住上海的特派员黄暨祥虽然归属部长宋子文直接管辖,但王如中同样也深受宋子文的器重,因此黄暨祥也很买王如中的账,加上也想亲自见识一下王如中的这个世侄,其聪颖程度是否如同近日风传的一般,所以就亲自前往火车站来接谢昌云了。
这时的谢昌云已非十几天前可比,本来就挺拔的身体被一身的米色哔叽服和一双白胶鞋衬托的飘逸潇洒,而举手投足间又表现出了同龄人没有的稳健。本来十六岁上大学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可是这自然流露出的非常气质,使的黄暨祥第一眼看上去便觉得暗暗吃惊。
“昌云,我与王次长私交甚好,年纪还虚长他两岁,你称我黄先生是不是显得有写生分?”黄暨祥首先示好道。
“黄伯伯您冤枉晚辈了!上海不少的商贾政要都以能和您一叙为荣,晚辈一个初见世面的学生哪敢擅自攀附?不过既然伯伯抬爱,昌云遵命就是。”谢昌云见到从头等车厢里下来的几个原本气度雍容的旅客,现在都唯唯诺诺的侯在黄暨祥身旁想搭话,便顺势给了黄暨祥一个蜜枣。
黄暨祥哈哈一笑后道:“果然不是虚传,说出话来让人听着就是舒坦!各位,既然昌云将了我一军,这个面子我也不能不给你们。这是王次长的世侄,也尊我一声伯伯,等会百乐门我做东为他接风,几位如果没有其他急事,有什么话我们等会儿席间再叙。”
“哪敢让特派员破费?既然客人是和我们同车而至,也算是彼此有缘了,等会儿这个东我做了。”一个身穿绸长衫、手提皮包、大背头梳的油亮的人抢先道。
其他人被这人占了先机,只得恭维了一番特派员礼贤下士,稍刻一定叨扰云云。
黄暨祥提出宴请谢昌云,也是见到谢昌云之后的临时起意,事先并未安排,但当他携谢昌云等分乘两辆卧车驶到了百乐门时,百乐门的经理已闻讯侯在了大门外,几句恭维话之后便亲自把把一行人领进了三楼的一个豪华包房。
等侍者给谢昌云和财政部陪同来的那位职员奉上热毛巾擦洗一遍、主宾坐定之后,其余的那些来赴宴的人便看了准时机鱼贯而入。
黄暨祥呷了一口香茗之后对谢昌云道:“昌云,尝尝这茶如何?”
谢昌云打开盖碗端起闻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小口道:“上好的碧螺春。可是黄伯伯,我坐车坐的实在有些口渴,这样喝起来太不过瘾了。”
黄暨祥和众人都笑了起来,一致觉得谢昌云即有品位又不失诚实可爱,而黄暨祥更觉谢昌云这样直白是和自己不见外,眼睛一抬手一点,一旁候着的经理见状便忙让侍者去给谢昌云另寻大杯重新沏茶。
有了前面这一曲,等侍者倒酒时见谢昌云选择了香槟,黄暨祥也就任由他便了。
上海是中国的第一经济重地。财政部上海特派员公署负责监管上海的经济金融秩序以及财政税收、协调与国内外驻上海各大银行的金融往来,其权力可谓是炙手可热。
今天席上在座的几人,都是上海一些中上等资本和外地资本住上海机构的头面人物,虽然本身都有事相求于黄暨祥,但谁也不会在这种场合提起,只是借着这个机会与特派员吹个口风、套近关系、加深印象,具体事当然是择日再谈。因此,虽然是各怀心思,但由于谢昌云是今天的主要客人,又见黄暨祥对谢昌云关爱有加,所以人们一开始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谢昌云的身上,而黄暨祥也如同献宝般的把谢昌云推介了一番。
当听说谢昌云刚被东吴大学破格录取以后,众人不由连连咋舌,递上名片的同时,各种赞美之词也铺天盖地的向谢昌云涌来,一时间竟把谢昌云说成了是旷古少有、今所未闻的少年奇才。
看到谢昌云被夸的红着个脸,黄暨祥心里一乐,表情又高兴了几分,众人一见也凑趣的连连向他敬酒,一时间,与谢昌云刚见面不久的黄暨祥竟成了堪比伯乐的人物,宴席上的气氛也格外的热烈起来,一些事先准备的话也借这个机说了出来。
时间一长谢昌云也慢慢听出来了,那个抢着要做东的人在上海等地开了几家榨油厂,可是“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人把持了关外大豆的销售,大部分大豆都被运到了日本国内加工,少量允许外销的又价格不断抬高,弄得关内的榨油业优质原料剧减,又面临日本产品的冲击,因而举步艰难。
还有瘦骨如柴、很少进食的那位,经营者一个规模不小的瓷器行,以向上海、江浙和欧美销售为主。但近年欧美经济严重衰退,对瓷器需求量逐年减少,现今连鼎盛时的一半都不到,公司已经陆续裁减了不少雇员。
一个操着较重的广东口音、名叫梁孝成的西装男子引起了谢昌云的注意,因为他的话中无意带出了“廖先生来上海一定会专门拜访黄特派员”一句,谢昌云不由马上就联想到了廖广泽,他扫了一眼放在面前的名片,见上面写着什么广东南华公司,于是趁梁孝成去洗手间的时候也起身跟了出去。
梁孝成刚出门走了几步,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见是谢昌云,便马上停住脚转过了身,谢昌云紧走两步到了面前就问道:“梁先生,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廖广泽将军你是否知道?”
梁孝成一愣停了下来反问道:“谢公子,你认识廖将军?”
“有过一次交道。”谢昌云并未深说。
“谢公子,这下你算问巧了。廖广泽将军是我们南华公司廖广泽董事长的胞弟,实际上也是公司的主要股东,我们都尊称他二先生。鄙人是公司下属上海分公司的经理,主要是操作一些贸易和金融生意。谢公子既然与二先生有交,以后就烦请你多提携一些,有什么事需要办也尽管吩咐。”因为多了一层关系,所以梁孝成显得格外热情。
谢昌云不便在外多逗留,于是便直接问道:“如果想要联系廖将军方便吗?”
梁孝成忙不迭的道:“方便,方便。上海和广州通信也就四五日,谢公子如有急事我可另为你代发电报。”
谢昌云稍一思考后就道:“倒没有什么急事,也不必发电报,只是转告廖将军一声,就说我到上海来了就可。”
梁孝成连声答应明天就按谢公子的吩咐办。
回到包房后,谢昌云见宴席上依旧是那些话题,他虽然心里也有些同情这些民族资本,脑子里的那些东西随便拿一个出来也够兴旺一个企业了,但这对基础薄弱的中国经济来说根本无济于事。所以谢昌云便选择了沉默,把那些精美的菜肴挨个的都尝了一边。
当晚,黄暨祥把谢昌云先安排在了饭店休息,第二天上午就派了一名手下,和南京来的那个职员一起把谢昌云送到了东吴大学,并为谢昌云办理好了一切入学手续。
尽管王如中给谢昌云重新编造了一套履历,但毕竟谢昌云有着当红军的那段经历,王如中也怕如有不慎会招惹上麻烦,所以事先就和东吴大学打了招呼,让他们对谢昌云入学一事低调办理,对外就说是因病延误了入学时间,同时把谢昌云的年龄也往上提了一岁。因此谢昌云没有任何声张的就进入了东吴大学社会学系一年级,开始了他今世的大学生涯。
入校伊始,谢昌云为人处事相当低调。在同学心目中,这个新来的看起来年龄不大的新同学甚至是有一点女生像,每天不管是去听课还是到食堂,几乎都是孤单一人默不作声,而且闲余的时间几乎都是闷在了学校图书馆里,每次回到寝室休息,也只是冲着室友点点头淡淡一笑,偶尔回答几句问话就上床歇息了,第二天早上肯定又是第一个起床离开寝室去操场运动。
不过也有细心的人发现,这个新同学有一个经常看怀表的习惯,他做什么事都相当有规律和准时,上课虽没迟到过,但都是只提前一到两分钟之间出现在教室里,开饭十五分钟后进食堂,打完饭则在七八分钟以内进餐完毕,再加上走路或坐下时都随时保持着端正姿态,又让人觉得他像是一个军人。
开始时同学们都觉得谢昌云是个谜,不过时间一长也就都习惯了,因此除了寝室的几个人无法回避之外,再也没有人其他人主动来和谢昌云交往。这也正好是谢昌云想希望的一个结果。
谢昌云并不是安于现状,而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在没有确定来之前,他不想再有任何的节外生枝。
而谢昌云在平静之中终于等到了他想得到的消息。
这天下午没有课,约莫书信往来的时间也该差不多了,谢昌云便用校门口的公用电话给梁孝成打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