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亦函没吭声。

“不想回来,却又到了门口,你是不是经济上遇到什么困难了?说吧,需要多少,我这就去给你拿。”

曲亦函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现在说话真大气。”

“函函……”林姨尴尬地低头。

曲亦函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帮我去问问曲先生,我现在还有没有资格踏进这屋子。”

其实这屋子是一定要进的,死皮赖脸也要进去。

可是她还是想试探一番。

“不用问!来吧,随我进来!有什么事情我担着!来,快进来!”林姨侧身让到了一旁。

曲亦函正要进去,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哟!这不是曲大小姐吗?怎么回来了?三年前不是指天跪地地说要是再踏进这家门就天打雷劈吗?”

她身子一僵,缓缓转身,看到相貌算得上英俊,可是眼睛里却有着过多阴霾的男子嘲讽地勾起了唇,“那是我一时的气话,我自己都不当真,你当什么真?林子箫,你是不是有些太多管闲事了?怎么?怕我回来,会让你辛苦了这么久却拿不到曲家一分钱的财产?”

“对不起。我现在不姓林,姓曲!”

“哦。姓曲!当然得姓曲。不改姓的话,怎么好意思谋曲家的财产?不过,你再改姓,你血管里流的也不是曲家的血!我爷爷爸爸再糊涂,也不可能真的将曲家交到你手上!”曲亦函冷笑。

“很可惜。我的血管里偏偏就流着曲家的血!还很正宗!说不定你的血管里流的倒没有曲家的血!”林子箫挑眉,眼中戾气毕现。

“你说什么?!”曲亦函脸色大变,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把你方才说的话再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说一遍!”

林子箫抓住她的手腕缓缓用力,“放开!”

一股锐痛立即从她的手腕上缓缓传至全身,让她痛得厉害,可是却仍然死死揪着他的衣领不放,眼睛赤红一片。

她讨厌他。

从见到他第一眼就十分地讨厌他。

他是林姨的儿子,是林姨还在读大学的时候被一有钱的公子哥儿玩弄又抛弃后留下的种,林姨因此中途退学,将他生下后留给乡下的父母带着,然后独自一个人艰难地在城市里打工赚钱。

母亲江淑琴和她是好友,看不过她辛苦便让她进了自己丈夫的公司做他的秘书,从而让她有了稳定的生活。

为了让她活得更轻松,江淑琴甚至让她住进了自己的家。

林姨很感恩,将家里的家务事全都揽在了身上,而且对曲亦函相当的好,陪伴她的日子甚至比江淑琴这个做母亲的还要多得多。

曲亦函曾经很爱她。

可是十六岁生日的那晚,她半夜起来小解,却无意中撞见了林姨溜进了父亲的房间里,还看见她的母亲像个幽魂般从外面飘了进来,站在卧室门口朝里看,然后流泪然后冷笑然后再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她的母亲都没有看到她,她明明就站在那里,她们俩的肩膀甚至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可是母亲就是没看到她……

她不放心,跑出去想把母亲追回来,谁知见到的却是母亲扑入了等候在门外的堂叔的怀里……

接下来,母亲就开始整天夜不归宿了,家里开始乱了,她的父亲开始家暴,把母亲打得遍体鳞伤,可依然没有办法阻止她往外走的脚步。

而她哭她闹,甚至留下自杀信离家出走,以此想逼着他们都作出退让,却没有人在乎她。

林姨依然随意进出,她妈依然在外风流,她爸则话都懒得跟她说……

然后有一天,她妈就领着堂叔回来要求离婚,父亲不准,她妈就索性说自己结婚前就和堂叔在一起了,嫁给他,不是爱他,而是因为当时堂叔出国去了。

最重要的是,结婚后她还背着父亲和三个男人有过婚外情。

这话令父亲颜面扫地,一怒之下便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江淑琴走了的第二天,父亲就领着林姨去民政局结婚了,还大办酒席,三天后,十八岁的林子箫正式踏入了曲家。

当天晚上,林子箫潜入她房间欺负她,她奋力反抗跑出来向父亲和爷爷告状,可是最后的结论却是她故意在林子箫的水里下了春药并诱使他进了她的房间。

因为他们查出她网购了春药……

她跪地指天赌咒,可没有人相信她,还被爷爷爸爸骂她像她母亲一样作妖,说要是她不学着安份点就要把她赶出曲家。

她又愤怒又伤心,便说了几句绝情的话,然后愤然离去。

这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里,他们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她,也没有给过她一分钱。

她心上的伤痕因此越来越深,深到无法愈合。

而现在,林子箫的话在她的心上又狠狠划深了几分。

“把你的话再说一遍!”曲亦函顽固地重复。

林姨用力拍着林子箫的手,声言俱厉,“子箫!赶紧放手给我滚进家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除非你现在就想气死我!”

林子箫这才松开了曲亦函,并将她用力往后一推,指着她说:“小心点!别惹我!识相的赶紧滚!”

他说完就走。

“你别走!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你的血管里流着曲家的血?!”曲亦函扑上前想抓他。

林姨却死死抱住了她,“函函,他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能当真。林姨代他向你道歉,你冷静点好不好?”

曲亦函不动了,冷冷地说:“松开你的脏手,别让我恶心!”

林姨不肯松手,一个劲地说:“我不松!我要是松了,那你就又要走了。函函,你都离开整整三年了,三年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函函,你几乎是我一手带大的,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我亲生女儿一样,我……”

她顿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曲亦函,雪白的脸颊上有着一个血红的手指印。

曲亦函的手仍然高高扬在半空中,“放开我!否则……”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被一只强硬有力的手抓住,熟悉的声音饱含着沉沉怒气在身后响起, “否则怎样?否则你还要再打吗?”

曲亦函缓缓转头,对上一张写满沧桑而英气十足的脸,正是她又爱又恨的父亲曲正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