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就是这样,不需要宋修德特意嘱咐什么,温续文就能得到很多隐形好处,就像现在。

冯洛凌,堂堂镇南王世子,竟然称呼他“温兄”,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这并非代表冯洛凌忌惮温续文,他不过是给宋修德面子,温续文怎么说也是宋修德的晚辈,表面上放几分尊重,又没什么损失。

温续文不怪冯洛凌现实,这世界本就如此,人家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和你交好,别太高看自己。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温续文温声一笑,“说来惭愧,这还是靠在下岳父的关系。”

冯洛凌摇头,浑不在意道:“想要成功,就不要在乎过程,因为旁人看的只是结果。”

温续文抬眼看他,“世子所言一针见血,在下佩服。”

这段时间的相处,温续文已经看出来冯洛凌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这人不过是扮猪吃老虎,看着鲁莽直肠子,实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还总说别人会算计,伪君子,温续文看着,他和旁人比,丝毫不遑多让。

就刚才那话可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只是,他来国子监的目的是什么吗?

温续文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从来不信冯洛凌被镇南王骗进来的说法,不论是他,还是陈慕良,都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

......

到用饭时间,陈慕良的态度虽没什么变化,称呼却是和冯洛凌一样改了,多了几分亲近,少了一些疏远。

他们挺了解人心的,虽然行事做法现实了些,却坦荡得让人无法反感。

用饭时,冯洛凌再次提到张霖津,“慕良,听说张霖津找你了?”

“嗯,他想把那副《奔马图》真迹赢回去,”陈慕良含笑道。

他们这些权二代打个赌是很常见的事,之前张霖津和陈慕良打赌,把威远侯珍藏的真迹给输了,威远侯又拉不下来脸去陈家把真迹要回来,只能把气都撒在张霖津身上,打得他三月不能下床。

此事过去半年有余,冯洛凌还怀疑张霖津那睚眦必报的性格,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找茬,莫非真的改性了,现在看来并没有。

不过,冯洛凌关注的重点不一样,“《奔马图》真迹千金难寻,他的赌注是什么?”

“一万两金票。”

“呦,看来他很有把握啊。”

即便威远侯家大势大,一下子拿出一万两金票也是不容易的,张霖津又不傻,他敢这么赌,就是相信自己肯定会赢。

冯洛凌看陈慕良,戏谑道:“你就不担心输?”

“那又如何,那幅画本来就是威远侯府的。”

言下之意,输了不赔,赢了稳赚。

冯洛凌笑了,“倒也没错,不过,小爷更想看张霖津气吐血,慕良,你可要争点气,赢了他。”

“我尽量。”

“对了,他跟你赌什么?”

“一道术数题,让我在两刻钟时间内做出来。”

“术数题?”冯洛凌有点懵,张霖津这没脑子,就会用蛮力的家伙,竟然给陈慕良出了一道术数题。

温续文本来只是安静地听着,张霖津他不认识,也没兴趣掺和他们之间的恩怨。

直到听到术数题,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郑县发生的事,他记得那在长乐坊和他对赌的人,似乎就是吴王的人,他当初就给那人出了一道鸡兔同笼的术数题,那人连答案都没问就离开了。

而张霖津是吴王的表弟,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温续文勾了勾唇,心里有了想法,开口道:“陈兄要不要跟我也赌一次?”

听言,冯洛凌二人皆是一愣。

“赌什么?”

“就赌,我知道那位威远侯世子会给陈兄出什么样的术数题。”

陈慕良眼光一闪,“温兄见过张霖津?”

“不曾。”

陈慕良沉默片刻,哈哈笑了,“好,赌了,既然张霖津想要那副《奔马图》真迹,我就把它当赌注。”

温续文也笑了,摇头道:“陈兄好算计,不管怎样都不会吃亏,只可惜在下可没有一万两金票。”

至于拿了真迹会不会得罪张霖津,其实在他和冯洛凌住同一间宿舍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是敌非友,更何况张霖津是吴王的表弟。

如今有了宋修德这个保护神,温续文虽不会肆意妄为,却是轻松不少,最起码不用顾忌太多。

只要头顶上有有分量的长辈,那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只会被定性为小辈之间的玩闹。

陈慕良笑道:“我不要温兄的银票,只要温兄答应我一个要求即可......温兄放心,并不会涉及到其他人。”

温续文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他虽有几分把握,却不会拿宋修德当赌注,他没那个资格。

“好,若是我输了,我便答应陈兄一个我可以做到的要求。”

“好,哈哈,小爷我就是你们的见证人,”冯洛凌很喜欢看热闹,等他们商量好,马上说道。

温续文和陈慕良都不介意,反正他们都不是会耍赖的人,有没有见证人不重要。

紧接着,温续文就把鸡兔同笼的问题说了,他还记着自己当初那个问题,就把那个原题告诉了陈慕良。

他没说阿拉伯数字的事情,那样太麻烦了,还要解释不少东西,他只需要把解题思路告诉陈慕良即可。

这题并非有多难,难得是有时间限制,古代的术数思维又落后,这才难以快速得到答案。

陈慕良听完温续文的话,拱手道:“温兄果真博学多才,在下佩服。”

温续文忙谦虚道:“陈兄谬赞了,在下只是运气好些。”

古书这个借口百试不爽,反正他们也找不到。

这次打赌,温续文自然不是图一时好玩,他不过是向冯洛凌两人展示他的能力,人总要有用才能更重要一些。

温续文有远超古人的术数思维,这是他的优势,是前世记忆留给他的瑰宝,他自然要好好利用。

宋修德是他的靠山,可他总要有自己的人际关系,冯洛凌和陈慕良都是荫监,家境不用说,虽骨子里带着傲气,却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成不了好朋友,成为简单的朋友也行啊。

还是那句话,他不需要冯洛凌二人帮他什么,他要的是两人的隐形威慑,他只是想安安稳稳地在国子监待到乡试,不要出任何岔子。

很快到了陈慕良和张霖津打赌的日子,张霖津似乎坚信自己会赢,让他那些跟班,大肆宣扬他要打赌的事,使得打赌这日,很多监生都来看热闹,围在亭子外面,看他们谁输谁赢。

第43章

温续文也来了, 他是和冯洛凌一起来的。

进入国子监一月有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荫监,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冯洛凌在盛京勋贵子弟之间的地位。

那些一向眼高于顶的荫监看到冯洛凌, 皆收起浑身的傲气,纷纷拱手道:“世子。”

关于“世子”这个称呼, 温续文也是之后才了解到,这是独属于冯洛凌的称呼,早在他幼时, 便曾嚣张至极地宣告, 今后盛京能被称为世子的只有他一人。

迫于镇南王的权势, 以及冯洛凌一言不合就上手的恶劣性格, 盛京其他公侯伯府的世子只得点头同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 众人也渐渐习惯了只称呼冯洛凌为世子。

冯洛凌大摇大摆地走进亭中坐下, 温续文则和其他人一起留在亭外围观,这会儿重点是陈慕良和张霖津,落在温续文身上的目光并不算多。

“张霖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要赌就快点,别磨叽,小爷还有事呢。”

张霖津脸色阴沉,冯洛凌说话肆无忌惮, 而且比他权势大, 习惯以势压人的张霖津根本奈何不了他, 只得无视他的话, 招手让下人取出一张宣纸, 看向陈慕良道:“那道术数题便在这里, 给你两刻钟, 解出来这一万两金票就是你的了,如果解不出来......”

“好了,话这么多做什么,直接开始。”

冯洛凌满脸不耐烦。

张霖津清秀的脸上满是阴霾,咬牙道:“开始。”

说完,便把那张宣纸递给陈慕良。

陈慕良接过来一看,瞳孔微缩,扭头看了看温续文,心中满是惊讶,竟然真被他猜对了,连数字都不曾有半点差别。

温续文嘴角上扬,从陈慕良刚才的眼神,他就知道他赢了。

见陈慕良迟迟不动笔,张霖津身后的勋贵笑道:“怎么,陈大公子不是一向自诩聪明绝顶,为何今日不行了?”

“我看啊,陈大公子不是今日不行,而是就没行过。”

“咦,你们怎么知道,莫非......哈哈~”

嗯?

被冯洛凌冷漠的眼神一瞪,笑声戛然而止。

年前,国子监的术数博士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一术数难题,直到前几日才得出答案,张霖津偶然得知此事,便动了心思。

陈慕良再聪明也不可能在两刻钟内解开,这次打赌他赢定了。

“好了,我解出来了,”陈慕良起身道。

张霖津得意的表情瞬间消失,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宣纸,瞳孔一缩,“你怎么算出来的......你,你早知我会拿这道术数题考你?”

陈慕良不承认也不否认,含笑道:“愿赌服输,请张公子将一万两金票拿来。”

听言,张霖津的脸色更难看了,咬紧牙齿,“你放心,本公子说到做到,一万两金票,改日定当亲手奉上。”

冷哼一声,张霖津甩袖离开,眼中满是阴鸷,他早就说过不准将答案泄露出去,究竟是谁干的,别让他查出来,否则......

围观者却是一脸懵逼,怎么刚开始就结束了?

他们都知道张霖津和陈慕良打赌就没赢过,可像现在输得这么快,却是第一次。

其他人暗自摇头,张霖津是越来越不行了,无趣!

没了乐子看,其他人纷纷离开,趁现在时间还早,再出去玩会儿。

待众人走远,陈慕良走到温续文面前,直视他,“温兄未卜先知,在下佩服。”

陈慕良向来多思,虽不能说算无遗策,确实很少出错,本以为能稳定让温续文欠他一个要求,却不曾想竟是他输了。

温续文拱手,“陈兄谬赞,只是侥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