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准备歇会儿再走,鱼小鳐正想叫伙计先把剩下的饭菜打包,耳朵里不期然飘进隔壁那桌女客聊天的声音。

“欸,你们听说没有,清风楼最近来了个新的头牌。”

“新的头牌?那以前那个呢?”

“以前那个也在,不过啊,比不过新来的那个,头牌的位置自然就给让出来了。”

“哎?以前那位不是还得过郡主的夸赞么?怎么新来的这位还要更出色?”

“那可不?”

说话的人声音压得低了些,语气里透着股神秘:“我听说啊…新来的这位原形是八爪鱼,属实会伺候人,能让客人欲仙.欲死……”

其余几个顿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然后都暧昧地笑了起来,一直伸长耳朵偷听的鱼小鳐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回过头问小海螺:

“你知道清风楼是做什么的吗?”

小海螺摇摇头:“不知道,听起来像是卖茶的。”

鱼小鳐想了想:“我看不像,说不定是采耳或者是打理鳞片之类的。”

鱼小鳐知道有些地方是专门给灵族打理鳞片的,可以把全身的鳞片都保养一遍,要是哪只鱼鳍生得不好看,还能帮忙修剪。

虽然她没去过,但是看人家修剪过的鱼鳍的确会更有型一些,她想着不免有些心动,对小海螺说:“走,咱们出去转转,要是看见就进去瞧瞧。”

把打包好的饭菜收进须弥袋,鱼小鳐问伙计:“你知道清风楼在哪吗?”

伙计正因为鱼小鳐付足了饭钱而笑得特别真诚,闻言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他赶忙扶住桌子,站稳了才道:“这个…知道是知道……”

“那从这里出去要怎么走才能到清风楼?”鱼小鳐问。

伙计抬起手朝外头指了指,干巴巴地道:“就…就出去左转再左转,就到了。”

看见两人游出去,伙计一脸的难以言喻,这两个小家伙,都还没化形,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鱼小鳐和小海螺出了酒楼,按照伙计说的方向游过去,转了两个弯,果然看见一家修得比先前那家还要气派的大酒楼,门上的匾额写着大大的清风楼三个字。

鱼小鳐不认识楼字,但是认识清风俩字,立刻拍了把小海螺:“就是这里了,咱们进去瞧瞧!”

她一股脑往里面冲,刚进去就被伙计给拦住了,那伙计态度不甚客气,大着嗓门儿道:“欸欸,你这是干什么?清风楼也是能随便进的吗?”

鱼小鳐一仰头:“怎么不能进了?你这儿是开了做生意的不?”

伙计睨着她:“自然是开了做生意的,可是你一只没化形的小鱼来凑什么热闹?还不赶紧走,别挡在这儿耽误咱们生意。”

鱼小鳐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既然是做生意的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有钱,又不是付不起!”

伙计嗤笑一声,斜着眼睛道:“管你有钱没钱,咱们清风楼的规矩就是没化形的不能进,赶紧走赶紧走,别杵在这儿碍事。”

他说着就把鱼小鳐和小海螺撵了出去,还附送一枚白眼,鱼小鳐气得背鳍都立起来了,冲伙计的背影用力喷了股水柱,嘴里骂道: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狗眼看人低!”

不过不管如何,人家不让进,鱼小鳐也只能和小海螺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她还在骂骂咧咧:

“等大爷我以后化形了,一定要一口气点十个头牌!一个给我洗左脚一个给我洗右脚,一个给我剪指甲一个给我捶腿,一个给我捏肩一个给我唱曲儿,还要来一个跳舞给我看!”

她骂完掰着鱼鳍数数,扭头对小海螺说:“最后剩下三个就伺候你吧,等咱们化形了一起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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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

回到府里,鱼小鳐为着清风楼狗眼看人低的伙计很是气了两日,后来才渐渐淡忘,因为有了黎江给的灵贝,她再不用去想法子赚钱,也就安心呆在府里,不再去折腾那些有的没的。

而黎江因为海虺那件事,对鱼小鳐也多了分纵容,甚至有时鱼小鳐晚上赖在他房间不走,他也随她去,没真的将她赶出房门。

不过大多数时候鱼小鳐晚上还是会回外院,主要是黎江这龙无懈可击,无论鱼小鳐怎么找机会想吸上一口精气都没法得手,就算两人睡在一间屋里,鱼小鳐也上不了床,只能趴在玉珊瑚上巴巴望他一眼,嘴里嘟囔句小气鬼再阖眼睡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鱼小鳐每天的日程就是跟着黎江蹭一日三餐,想方设法觊觎他的精气,不跟黎江呆一块儿的时候就去找小海螺,要么在府里四处逛逛唠嗑,要么就出去溜达溜达,当然,每次经过清风楼门口的时候,鱼小鳐都要往门槛上喷一道水柱,以示她内心的不屑。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这日不上朝,黎江与西海大将军封霆约好在府中议事,巳时左右封霆如约前来,身边还带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

这小少年五官和封霆有五六分相似,长得虎头虎脑,体型有点圆润,腰上别了把镶着宝石的短剑,穿着身靛青色的劲装,足蹬一双菱乌兽皮做的短靴,看上去很有几分神气。

“这是犬子,今日非要跟我出门,我就把他给带来了。”

封霆笑呵呵地把儿子往前一推:“这是黎丞相,还不快跟丞相问好。”

少年歪着脑袋看了黎江一眼,这才规规矩矩跟他问安:“见过黎丞相,我叫封潜。”

黎江微微颔首,笑道:“封小公子颇有将军风范,想来以后必定也会成为我西海的栋梁。”

封霆听得眉开眼笑,在儿子背上拍了一把:“哪里哪里,这小子混得很,三天两头就给我闯祸,丞相太抬举他了。”

说着他又对儿子道:“好了,我要和丞相议事,你自己出去玩吧,规矩点,别给你老子添乱。”

黎江唤婢女引封潜去前面用茶,自己和封霆进了书房,封霆随意往书案上一扫,看见案角摆了个玉缸,里头铺了些亮晶晶的石头,还有一段玉珊瑚插在里面。

“这珊瑚是什么?这样插着能长大吗?”封霆好奇地问。

黎江往那玉缸轻瞥一眼,面色如常地道:“不过是个摆设罢了,随手放的,并无什么讲究。”

实际上那是鱼小鳐的窝,她相中黎江书房里一只做摆设的玉缸,兀自叼过来放书案上摆着,往里面放了许多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小石头,还把之前偷掰下来的玉珊瑚也放进去,然后这只玉缸就成了她在书房的窝。

平日黎江在书房,鱼小鳐偶尔趴在他肩头或怀里打盹儿,但大部分时候都是钻进玉缸里睡,那大小刚好能装下她,还挺合适,她有时就趴在里面,把脑袋搁在缸沿上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日子久了,黎江也就习惯了她呆在身边。

那边黎江和封霆在书房议事,这边封潜被婢女引着出了观海居,到一间厢房里坐着喝茶。

封潜正是好动的年纪,才坐了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趁婢女不在溜出了厢房。

他是头一回来丞相府,出了房间后在府中漫无目的地走动,走着走着就到了后花园,刚绕过一座假山,冷不丁就听见前头有人在说话。

“哎呀!我刚才走错了,等等等等,我重新走过。”

“…你刚才那步也说走错了,你怎么老反悔啊?”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好了,该你走了。”

“…………”

这声音听起来是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的,封潜往前走了几步,将头从茂密的花木后探出去,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小道上,有一只小青鱼和一只小海螺正凑在一块儿。

那只小青鱼长得胖乎乎的,瞧不出是哪一族的,那只小海螺的背壳上生着花斑纹,想来应当是花螺族。

他们俩围在小道上一块青石板旁,那块石板被划满了白色的格子,上面放着些小石子儿,在两人的身旁还各叠了一堆石子儿,看上去似乎是在下五子棋。

“哈哈哈!我又赢了!”

那只小青鱼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对面的小海螺一脸郁闷,小声嘟囔道:“要不是你老反悔,我怎么会输……”

“我什么时候反悔了?我只是走错了而已,走错了重新来过不是很正常吗?哪里就是反悔了?”

小青鱼一串连珠炮说得小海螺还不了嘴,只得埋下头不吭声了,小青鱼正要把那些石子儿扫出来开始新的一局,不经意瞥见站在一丛花木后的封潜,顿时警惕地道:

“你是谁?站在那儿偷看我们做什么?”

偷看被人发现,封潜有点儿没面子,但他还是仰起下巴走出去,满脸高傲地道:“你又是谁?难道问别人之前不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吗?”

封潜是封霆的独子,自小受尽家中长辈的宠爱,加上父亲又是西海大将军,走到哪儿都是被人捧着让着,此时面对鱼小鳐,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鱼小鳐可不吃他这一套,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躲在那儿偷看我们,还好意思让我报上姓名?我从来没在府里见过你,你该不会是偷溜进来的小贼吧?”

“什……”

被人污蔑成小贼,这还是封潜人生里头一遭,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睁大眼道:“你说我是小贼?”

他看了眼鱼小鳐圆滚滚的身子,怒道:“你这河鲀!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出言不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鳞剥了煮成鱼汤!?”

鱼小鳐生平最恨人家说她是河鲀,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臭小子不仅说她是河鲀,还说要剥她的鳞煮鱼汤,鱼小鳐顿时勃然大怒,张口就是一道水柱喷了过去,口中大骂道: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也敢在爷爷我跟前撒野!?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封潜没有料到鱼小鳐一言不合就动口,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的水,愣是花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立时也是暴跳如雷,从腰侧拔出短剑就朝鱼小鳐砍了过去。

这边黎江和封霆正在议事,忽见一名婢女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向他一伏身道:“大人,不好了,鱼小鳐和封小将军在园子里打起来了!”

黎江和封霆对视一眼,随即起身出了书房,待他们来到后花园,看到的就是封潜正挥剑对着鱼小鳐乱砍,而鱼小鳐则身形灵活左右闪躲的一幕。

“潜儿!”

封霆一声高呵,即刻上前止住了儿子的行为,拎起他的后领怒声道:“你这是作何!?”

封潜还不服气,在他手中挣扎了两下,挥着手中的短剑道:“放开我!我一定要宰了那只河鲀!”

话音未落,他脸上又被喷了道水柱,鱼小鳐怒骂道:“小王八蛋还不学乖!谁是河鲀!?”

封潜简直气得头顶冒烟,挣扎着又要去砍鱼小鳐,黎江快步上前,捏住鱼小鳐的尾巴将她拽到自己身前,对封霆道:“抱歉,让将军见笑了。”

鱼小鳐乍然被他捏住尾巴,也拼命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出去,口中喊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我今儿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兔崽子!”

听她一口一个小王八蛋兔崽子,封霆的脸色也有点儿黑,但他手里拎着的封潜也没句好话,还在挥着剑嚷嚷要宰了鱼小鳐。

封霆大掌按住封潜的脑袋,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沉着脸对黎江道:“对不住,是在下教子无方,给丞相添麻烦了。”

黎江用手捂住鱼小鳐还在骂骂咧咧的嘴,向封霆一颔首:“哪里,小鳐与小公子尚且年幼,闹点小矛盾也是情理之中,回头我会好好教导她,也请将军勿要怪罪小公子。”

封霆脸色稍松,但很快又因为仍在叫骂的封潜而黑了下去,他对黎江点点头道:“今日叨扰将军了,我就先带这小子回去,改日再来寻将军议事。”

说完他就拎着儿子大步离开了,黎江这才将视线放到鱼小鳐身上,她正奋力咬着他的手指,那劲儿比以往都大,像是不在他手上咬出几个洞来不罢休。

黎江揉了揉眉心,开口道:“人都已经走了,还不肯消气?”

“消什么气!”

鱼小鳐松开他的手指,气呼呼地道:“刚才他要用剑砍我,你还拦着我!你居然向着个外人!”

黎江默了默:“他为何要用剑砍你?”

鱼小鳐一梗脖子:“因为他骂不过我!”

黎江又问:“那你为何要骂他?”

鱼小鳐便噼里啪啦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其中当然有些添油加醋,把封潜说得格外可恶,把自己说得百般无辜,完了气哼哼地怪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