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川好整似瑕地看着她。

好像有点得寸进尺了,裴桑榆心说玩笑开过了头,毕竟能让他张嘴答应就挺难的。

又迅速补了句:“算——”

“了”字还没出口,那人相当坦然地出了声。

“求你。”

虽然他这诚恳的俩字和漫不经心的表情相当不搭,听起来就更像是调侃。

裴桑榆还是相当震惊。

一时之间,表情难得有点呆:“真求啊,那…..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够勉为其难的,昨晚谁撒娇来着。”周瑾川揶揄。

“你再敢提昨天,给我忘掉。”裴桑榆耳根红了个彻底,恨不得把那没落下的一巴掌补上。

怎么那么欠呢。

真是没说三句话就能吵起来。

周瑾川眉梢一挑,有点想笑。

裴桑榆绷着脸,欲盖弥彰说:“忘了吗?”

周瑾川配合点了下头:“忘了。”

“那就这样。”裴桑榆强装镇定转身,大步逃离现场。

到了晚上,还是没搞明白他们俩怎么从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气氛变得如此诡异暧昧。

毕竟大晚上打电话,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同学之间该干的。

裴桑榆点开对话框,慢吞吞敲字:

【sunset】:室友都在,你不会让我念些下流的东西吧

【sunset】:那些我是不会念的,我有底线,我也要脸

【债主】:服了,我不是变态

【sunset】:…….你让人念广播这行为,就挺变态的

【债主】:不愿意就算了,不强求

又来了又来了,这哥钓人功力真的一绝。

当时随手打的备注一语成谶,真就是欠他的。

【sunset】:别…..那反正你是听声音,我就随便找个内容

【债主】:白天的稿子也行

【sunset】:我找点别的,不许挑三拣四

【债主】:行

裴桑榆回头看向几个四仰八叉的室友,对面两床是一对双胞胎,丁子娇,丁子矜,其中一个还是班长,必然不能让她们知情这魔鬼的交易。

于是斟酌言辞,扯了个理由:“那个,我有一个…..一个弟弟,得每晚打电话哄他睡觉,我就打半小时,你们会介意吗?”

“你弟弟几岁啊,这么黏人。”丁子娇埋头算着班费。

裴桑榆眨了下眼,编排说:“七八岁吧,小屁孩一个。”

“这样一看,还是同龄姐妹好,小屁孩真烦。”丁子矜看着化妆镜,细致往脸上敷着一坨分不清颜色的面膜。

边潇潇头都没抬,继续痛心疾首敲着木鱼:“你打,这么早我们也睡不着。”

裴桑榆清了清嗓,按下周瑾川的语音通话。

没跟男生干过这事,挺紧张。

刚响了一声,对面秒接,轻缓的呼吸声贴着耳朵传来,像是在耳边呢喃。

周瑾川先出了声:“开始吧。”

电话的声音略微有些失真,他的声音清冽又带点懒,像是浸泡在夏夜的雨水里,随着清风间掠过青山明月,很好听。

裴桑榆一度陷入怀疑,是不是声控也会传染。

停顿了几秒钟,直到对方疑惑地”嗯”了声,她才回过神:“还没找到念什么,马上就好。”

“随便,我不挑剔。”

周瑾川刚洗过澡,浑身散发着水汽躺回床上,单手枕在脑勺后,另一只手的指节勾了下鱼缸里悠哉悠哉的鱼。

今晚月色不错,大概终于能睡个好觉。

他打开公放,关了灯,舒适地闭上了眼。

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之后,听见女孩贴着话筒,低低出声。

没了南方说话的尾音,发音标准,但声线偏柔,显得既冷漠又轻缓。

“今天我们要学习的菜是我最喜欢的糖醋排骨,首先将排骨焯水,过掉多余杂污,再将排骨放进干净的盆里,用料酒,生抽,盐……..”

周瑾川啧了声,但没打断。

不挑剔,凑合听吧。

极力忽略掉菜谱的内容,只感受那个声音带来的困意。

很奇怪,她的广播腔里有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

周瑾川呼吸逐渐浓重。

“然后将排骨放入烧热的油锅,来回翻炒,炸至金黄。每一根都呈现出焦脆的颜色,嗯,真的好香……”

无意暴露了点清恬的本音,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吞咽声,听起来是真馋了。

“………”

周瑾川意识清醒了几分。

“加水煮开,倒入生抽老抽,大火收汁,最后添加上一勺香喷喷的陈醋,勾起美妙绝伦的酸甜口感,一口咬下去,又嫩又脆,肉香四溢,尝过的小孩都被香哭了。”

末了,又是一声真情实感的吞咽,在寂静的深夜里无限放大。

周瑾川抬手盖住酸涩的眼皮,重重抹了下。

真行,这他妈谁能睡着。

第7章 反击 在听完对面念完了糖醋排骨,金陵烤鸭,红烧狮子头以及松鼠鳜鱼后,周瑾川终于忍不住出声。

“中华小当家,你不饿么?”

“啊?”裴桑榆翻看着菜谱上的图片,舔了舔下唇,坦然承认,“有点饿了,但不用你送吃的。”

周瑾川气笑,彻底没了睡意:“看科幻片呢,想什么,大晚上你折磨谁。”

“你让我随便念的,这都是我的宝藏珍馐好吗。”裴桑榆埋怨人不懂欣赏,“怎么这么难伺候。”

这姑娘脑回路是真的清奇。

也是,之前就领教过了,怪他没说清。

周瑾川抬手按了下眉心,压着脾气解释:“我是听着睡觉,懂了?”

“你要听睡前故事你早说,绕这么大一圈。”裴桑榆恍然大悟,揶揄说,“小蝌蚪找妈妈成吗,小朋友。”

周瑾川:“……..”

他是抽了什么风觉得裴桑榆能治好失眠。

耐心也到此为止了:“算了,当我没说,挂了。”

听到这话,裴桑榆警觉坐直:“别,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她清了清嗓,拿出十分乖巧十分敬业的服务态度,字正腔圆道:“按您这么有文化素养,我决定念几篇英文,一定能让您迅速入睡。”

周瑾川已经领教过她多次变脸,还是能被震撼。

好几秒后,才落了句:“随便。”

裴桑榆摸出晚自习没做完的完形填空,一边念题干,一边勾答案,两不耽误。

这回确实正常了,发音标准,语气柔和,内容枯燥,相当助眠。

周瑾川听出来了她的夹带私货,懒得揭穿。

只是很淡地扬了下唇,重新闭上眼。

裴桑榆在电话这端当着无情工具人,表面亲和,心里烦躁。

还有十分钟就可以下线,再忍忍,再忍忍。

然而室友也不消停。

不知道谁起了头,双胞胎聊起了学校的帅哥,本来女生宿舍话题就毫无禁忌,只是话锋一转。

“周瑾川这照片不知道谁偷拍的,我感觉隔着衬衫能隐约看到腹肌。”丁子娇班费算到一半,突然被群里一张图吸引了视线。

丁子矜撕下脸上的面膜,涂上面霜,大力拍打着脸颊:“今晚他趴那睡觉的时候,露了截腰。那线条,绝了。”

裴桑榆:“…..…”

在提到名字的那一刻,她警觉地捂紧了话筒,心脏狂跳。

姐妹们,正主在对面听着呢,再聊真救不了了。

然而丁子娇还在继续:“他谈没谈女朋友啊,好像一直没听说有谁能拿下。看着好冷,我收他班费都不敢多说话。”

“大少爷么都这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然搞不好哪天被他玩死都不知道。”丁子矜回头看了眼趴在床上敲木鱼的那个,教育说,“你可不能对这种男狐狸精动感情,知道吗?”

边潇潇左手盘着串,右手敲着鱼,一脸看破红尘的悲壮:“没兴趣,我与佛为友,心无杂念,施主不要妄言。”

几个女生笑成一片。

“佛祖没跟你说,多看男菩萨,有益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