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从手腕处被削断,切口平整,苍老得皮包骨的指尖还在抽动,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吓得众世家贵女,脚都不受控制地齐刷刷朝后退了一步,发出“啊”的惊叫。

忍冬杵在原地,都吓傻了。

常嬷嬷捂着那鲜血直涌的手,脸色惨白跌跪在地。

“什么人?”澹台玉瑶眸光骤地一冷,“还不给本郡主滚出来!”

她还算镇定,但看着被削断了手的常嬷嬷,心中也忍不住一颤,赶紧让人扶住。

常嬷嬷是父亲身边的人,指来保护她安危的,就算放眼整个江湖,也能称得上高手,到底是什么人,竟一个照面都没有,便将她的手折了去。

秋兰一点点挪开护头的手,睁开一只眼,瞥向周围。

“平日让你好好练武,你不听,就知道偷懒。”一道黑影不知从何而来,忽然一下就出现在了秋兰身边,嘴中话语冷冰冰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仇人。

若不仔细辨别,更是听不出其中的关切无奈之语。

“我都这么惨了,冷大阁主您就少说我两句吧……”秋兰惨兮兮地看向冷枫。

冷枫两手一环抱着剑,一脸嫌弃,“还不快起来,真要小姐看见你这副模样,她得再给你一顿收拾。”

秋兰真是要哭了,“难怪萧阁主常骂你没人性,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就不能拉我一把。”

她好歹也是个柔弱姑娘家!

冷枫白眼。

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这种动物,才不要碰。

“放肆!”澹台玉瑶还从未被人如此无视过,看着眼前旁若无人闹腾的两人,眼神寒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敢在王城如此胡作非为,藐视天威,都不想活了吗?”

穆西闻声也紧接着从甘泉宫奔出,见到地上的人,“秋兰!”

他神色一紧,一阵风似地到她身边。

“嘤……”秋兰瞬间满脸委屈。

穆西赶紧将人从地上拽起来,瞧着她一身狼狈,半张面颊红肿得都变了形的样子,他一向沉稳俊秀的面庞浮出忧色,愣愣地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怎,怎么了这是,怎么弄成这样。”

这才一转眼的时间,他就进去放了一下奏本文书,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和皇后娘娘禀告皇上的话,就听得这丫头的凄惨叫喊,吓得他都忘了请示娘娘,就直接跑出来了。

一听这话,原本蔫儿了的秋兰,瞬间来了精神。

她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跳指着澹台玉瑶张牙舞爪道,“她,就她们,居然敢骂小姐,我气不过,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穆西一时哭笑不得,你都没弄清楚打不打得过人家,就冒冒失失地往前冲,这丫头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点心啊!

心中无奈,但听得这话,穆西脸色骤沉!

他转眸看向眼前一行花枝招展的女子们,眉目深深,“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此地大呼小叫,出言不逊。”

骂皇后娘娘?

澹台玉瑶眸光在穆西,冷枫,秋兰,还有甘泉大门之间徘徊一圈,美眸闪烁了下,这才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这贱……她家小姐?”

“她家小姐是我,有何异议。”

不温不火的一道嗓音,从甘泉宫大门内传出。

紧接着,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踱出,纤姿傲立的身躯,绝色无双的容颜,面色淡淡却让人不寒而栗,身边并无宫人奴仆簇拥,依旧给人一种立于千万人之前的高贵不凡感。

穆西拱手作揖礼:“皇后娘娘。”

大家一听,纷纷跪下,“拜见皇后娘娘。”

这一行人中,有王宫中的奴才宫女,也有许多名门贵女。

他们之中极少数见过凌兮月,绝大多数是没有得见天颜的机会的,此时乍然见得,一个个都不受控制地屏住了呼吸,只匆匆瞥了一眼之后便低下头,不敢直视。

传言果真不假,这位天临的月后,不对,现在也是他们的皇后,真真是人间绝色,举世无双。

即便没有那些华贵的宫装,绚丽的珠翠首饰,也能给人一种贵不可侵的尊仪感。

澹台玉瑶看着凌兮月,缓缓矮下身去,“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那姿态,倒也是不卑不亢。

“小姐……”秋兰缩着脑袋走到凌兮月身边,刚还和一只见谁挠谁的老虎似的,这会儿,一下就变成了一只怪咩咩的小绵羊,还有些小委屈。

凌兮月看着秋兰脸上刺眼的五道血痕,眼中怒火跳跃,皱眉,“怎么回事?”

澹台玉瑶人虽是跪在地上,却是背脊笔直,绝好的眉目也是淡定从容,不见多少慌乱之色。

她回道:“回皇后娘娘,臣女本是来甘泉宫拜见皇后娘娘,路过此地时,见这丫头在竹林之中鬼鬼祟祟,形迹颇为可疑,唯恐是刺客,对皇后娘娘不利,便叫来询问两句。”

“却不想这丫头半点不懂规矩,竟出言顶撞臣女,无视宫规胆大妄为,臣女的教养嬷嬷便出手训诫了一下,却没想到,竟是皇后娘娘的婢子,若有冲撞到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宽恕。”

这一番避重就轻的话,说的真真是滴水不漏。

陷阱也是不少,凌兮月若真护了她口中半点不懂规矩的丫头,还得坐实凌兮月身为皇后,却管教下人不力之罪。

秋兰听得这颠倒黑白的话,直言冷道,“我今天还真是长了见识,这世上还有如此不要脸之人,先对我家小姐出言不逊的人到底是谁,怎么不说?”

看那样子,平日就没少作威作福,她就是看不惯这种人。

澹台玉瑶却是面不改色:“臣女的奴婢不知她口中的小姐,是皇后娘娘,只是无心之过。”

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即便是有错,那也不是她的错。

忍冬立刻磕头,“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不过忍冬她也是真的不知道,一个瞧着半点规矩也不懂的野丫头的主子,竟会是皇后,还小姐小姐的叫着。

平日目中无人嚣张惯了的忍冬,本以为是可以任由她揉捏的野鸡府邸,哪会知道,这一次踢到了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