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云扬手持火缨枪,身穿紫色盔甲,一身威武锐气,率领着数万北夷军,势如破竹,从雪山方向不断推进,将西澜和龙翔大军不断往婺江逼近。

慕容朝歌在上,一身绯红盔甲,英姿飞舞,带领北夷大军从婺江上游而下,亦是气势汹汹。

北辰琰亲率天临大军,从婺江下游而来,领兵在前一路斩杀敌方兵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西澜龙翔大将在他手中,也过不了三五招。

犹如杀神,势不可挡!

北辰琰额头碎发随风凌乱狂舞,沾染着鲜血的气息,月光阴影闪烁在他冰蓝的瞳孔之上,落着殷红血痕的面颊,冷若玄冰。

他一路径直杀向澹台云朗的位置去!

“难道,是天要亡我们……”阎军师看着被重重围困,节节败退的两朝联军,终于忍不住,露出绝望表情。

战况至此,已绝无反转之力。

唯一不甘的是,龙翔那鬼面小儿极可能逃了出去,殿下却要随他们一起坚守在最后,说不定要葬身此地。

可恼,可恨!

澹台云朗挥手劈开冲至身前的天临士兵,利落凶狠,随之回眸一转,对向北辰琰的方向,清润瞳中不见任何惊慌,依旧带着属于王者的傲然不屈。

一身银色甲胄上鲜血斑驳,但那潇洒身姿,冷静神情,根本不像处于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更别说是败兵阵营。

这时,北辰琰忽地勒马停住,看着逃无可逃的敌方残兵,一个命令下去。

宛若雷动的战鼓变幻,声响降下。

“吾皇圣命,降兵不杀!”

一声咆哮大吼之后,天临士兵跟随齐齐呐喊,呼喊之音犹如浪潮涌动。

“吾皇圣命,降兵不杀!”

“吾皇圣命,降兵不杀!”

“吾皇圣命,降兵不杀!”

……

成千上万,整齐的呼喊之音随夜风而上,糅杂着滚滚江河之音,传遍整个阙巫山上空。

一直保持着冷静的澹台云朗,此时终于露出了丝懊恼神色。

好个北辰琰,旁人诛命,他诛心!

这是在羞辱他吗?

“士可杀,不可辱,我西澜绝不投降!”澹台云朗手中宝剑一挥,一剑刺穿扑至身边的天临士兵,清润眸中溢出点点凶狠,冷笑决绝。

他就算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做北辰琰的阶下囚!

“绝不投降!”

“绝不投降!”

“绝不投降!”

……

西澜士兵谨遵澹台云朗之命,齐齐猩红了眼狂喊。

这就是战场的残忍,败军之师的宿命,悲凉却又无奈,但和阶下囚相比,能站着死在战场上,对于军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好的归宿。

北辰琰面无表情听着,冰眸之中似有星河流转。

抬起手来,一挥,落下。

“杀啊——”

喊杀之音再度席卷而出!

刚稳了不久的天临三面大军,全速碾压而上,本就所剩无几的两朝联军,急速锐减,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只剩下澹台云朗周围一圈。

数万雄师,到仅剩的千余人。

澹台云朗不断后退,直到水流湍急的婺江边上。

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将士,许许多多随他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属下,他忽地迟疑了一下,随后,眸光轻转,缓缓看向身后暗流湍涌的婺江。

北辰琰杀至西澜残军前方,离澹台云朗的位置不过百米。

他猛地一扯缰绳,跃马而起,健臂一抹,一把捞起跨在马侧的黑弓,顺畅动作行云流水。

伴随“咯吱”轻响,弓箭被拉至满月,那乌黑发亮的箭头直指澹台云朗,仿佛携着千钧力道,蓄势待发!

澹台云朗回眸,看见了,却是冷冷勾唇。

他一动不动地骑坐在战马之上,下颚轻轻抬起,浑身银甲染血,显得有些狼狈,但那眉眼之间的姿态,却丝毫不减优雅高傲。

棋差一招,他认。

但即便是败,他也要抬着头。

北辰琰眉梢暗蹙了蹙,这些年,他虽遭了澹台云朗不少设计,但对他这个对手,他是欣赏而且认可的,这样杀了,于他来说,其实是有一点惋惜的。

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关系,无关敌友与否。

可是,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也给过机会了。

北辰琰冰眸微微一眯,臂膀发力,手中弓弦再度深了几分,指尖松开。

“琰——”就在这时,耳边一声急喊传来,混着江水哗哗之音。

北辰琰扣弦的手指猛地一紧,截住,转眸看过去。

澹台云朗也听见了,顺声扭头。

只见,一艘巨船披浪斩波,缓缓往这边停靠过来。

“皇后娘娘,真的是皇后娘娘!”马隆兴奋看过去,确认无疑。

之前隔着兵马峡谷,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会儿离得近了,再听那声音,除了他们家皇后娘娘,谁敢这样叫皇上?

最重要是除了皇后娘娘,谁又能叫得住皇上?

凌兮月站在甲板边上,双手紧抓着栏杆,神色幽冷,眼神却微显焦灼,看向北辰琰,“琰!”

北辰琰当然读懂了凌兮月的眼神,下颚微紧,浅浅的对视一眼后,便淡淡地撇开了眼神去,但与此同时,他举着重弓的手也随之放了下来。

凌兮月微松一口气,转而看向澹台云朗,余光扫着千万将士,口气严肃,不轻不重一句,“澹台太子,你已没有退路了,还是投降吧。”

江面薄雾萦绕,但离得如此近,澹台云朗能清晰看见女子脸色的冰冷神色。

凌兮月皱眉,有些不懂澹台云朗那眼神意思。

月光下,澹台云朗忽地灿烂一笑,舌尖轻舔了舔嘴角血迹,不疾不徐,嗓音婉转一句,“兮月,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话的呢?”

天临皇后,还是凌兮月?

是对澹台云朗的忠告,还是有那么点在意他萧云朗?

凌兮月冷睥澹台云朗一眼,“太子殿下,天临与西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忽然交恶,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殿下不如随我们走一趟,解释解释其中的缘由,本宫相信,天下百姓也不愿再继续看见战火。”

一边说着,凌兮月一边狠瞪澹台云朗一眼。

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

听不懂她的意思吗!

澹台云朗唇角冷冷一勾,“那就是天临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