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斗转,日月如梭。

三年,彷佛不经意间就渡过了。燕王府数次起兵,大胜也有,大败也有。大胜者,屠戮数十万而还;大败者,朱棣率百余骑仓惶逃窜。

三年中,海外修士和中原道门打了个惨不忍睹,双方都拼出了真火。海外修士胜一阵,则燕王府大胜;中原道门胜一阵,则燕王府大败。三年里,中原、海外的修道之人,已经结下了血海一般的深仇大恨。无涯老祖的七个亲传徒弟,硬生生的折损了四个;昆仑、中南等中原大派,更是伤亡惨重。不明身份之人在他们打得死去活来之时,突袭昆仑山门,昆仑山差点都被人用排山倒海之术陷入了地缝里。

幸好修道之人之间的征战,他们尽量的避开了凡人的世界,这才免去了民间的多少神鬼传说。

三年里,厉风的声名大振。谁不知道燕王府属下有一支蝗虫一般的军队?所过之处,满是焦土。谁不知道燕王府的锦衣卫最是凶残恶毒?天下间向着朝廷的文武百官,被刺杀了将近一半,天下震动,而厉风的名气,就在这满眼眶的血雾中增加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身为丹青生、飞仙子的记名弟子,又是无涯老祖爱子的结拜兄弟,海外修士对厉风都是另眼相看,稍微差点的人,根本就不敢正面看他。同时,身为吕老太监的义子,天下最可怕的杀手组织冥龙会的背后老板,燕王府所策励的威武候爷,又是堂堂一品大将军厉虎的兄长,同时还是燕王府正式策立的世子朱僖最知心腹的人,厉风的权势滔天,在燕王府打下来的土地上,他的话,就是王法。

翠花胡同的深处,一间不起眼的黑漆大门后面,就是如今的锦衣卫办公的总部所在。沿着密布着花草的甬道走一阵子,就是一栋极其幽深的大房子。大厅的门口处,站着三十二名身材高大粗壮到了极点,满脸都散发出黯淡的金色光芒的大汉。他们腰间佩戴着的,是特制的鬼头刀,一个个身穿锦袍,面色凶狠,一股子逼人的气息从他们的每一个毛孔散发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这是一间很深的厅堂。宽不过五丈,可是深有二十丈以上。一排高耸的蜡烛架子排放在两侧,昏暗的烛光根本不能照亮这深邃的大厅,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的黑暗了。最尽头的有着三步台阶的平台上,厉风端坐在一张黑漆的太师椅内。看到进来的人,他低沉的问了一句:“周处啊,王爷的大军,这几天可还顺利么?”

面容变得老成、阴煞了许多的周处快步的上前了几步,躬身说到:“师尊,王爷的大军最近可还打得不错。师叔他带着破阵营,五万大军横扫了徐州一带,斩人头十二万,如今正配合着王爷往京师进逼呢。”

厉风呵呵的轻笑起来:“罢了,小猫他打得高兴就好。给他一封信,就说杀人太多了也不好,等打下京师了,总不能让天下人都说,我们王爷是带着满手百姓的血腥登基的罢?告诉小猫,能克制的时候就克制,能抓的俘虏就抓了,也不用一定就把朝廷的军队往死里打。”

如今的厉风身材长高了许多,比起常人足足高了一个头,原本瘦削的身材已经往横里发大了很多,看起来雄壮无匹。白皙的脸蛋上,一对精光四射的眸子彷佛雷电一样,刺得周处的脸蛋生疼。下巴上的三寸黑须,让他凭空多了一份成熟和儒雅的味道。举止之间,透露出了一股符合他候爷身份的贵族气度。

但是,此刻的厉风,比起三年前,让人害怕得多了。周处一进这个大殿,就浑身笼罩在了一股诡异的气场中,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被一股冷气压摄着,气都不敢大声的喘息一下。看看厉风的身体四周,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三丈范围内的球形空间,都被一股淡淡的黑色光雾笼罩着。彷佛水波一般的光雾,随着厉风的每一次呼吸在颤抖着,轻微的颤抖着。

缓缓的站起了身体,厉风纤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弹动了几下,弹走了三丈外几支蜡烛的烛花,随后才轻声问到:“冥龙会新一批的人,可是挑选好了么?告诉燕山里面的人,这一批杀手我有大用场,让他们好好的训练着。”

周处自从厉风站起来,就感觉一股无穷的压力从头顶上压了下来,他低着头,额头上一片冷汗的回禀到:“是的,师尊。我已经叫他们好好训练了。可是这一批全部都是娇弱女子,恐怕,她们吃不了这个苦头。”

厉风冷笑了一声:“吃不了这个苦头?从燕京城最烂的窑子里面找几个姑娘,带过去让她们看看。告诉她们,要是她们不能达到我的要求,她们日后就会变成那样的下三烂的人。”他的语气突然转为和缓:“你放心,这些小丫头会做出选择的。训练好了,她们就会成为朝廷大员的姨太太,虽然不是正室,但是吃香的喝辣的总不是问题,总比去做妓女好了吧?”

周处强行的挤出笑容朝着厉风点头哈腰的说到:“师尊高明,高明。徒儿正愁怎么对付那帮臭丫头呢。”他偷偷的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心里不断的叫苦:“天啊,这师傅是越来越可怕了,半年前,我还敢大声的说话,现在可是稍微用点力气说话都不敢了。”

厉风点点头,身体一闪就到了大殿的门口处,冷声到:“唔,总之这事情重要,你给我监视好了。我也不求她们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武林高手,但是起码床第间的功夫,她们要比青楼的那些姑娘要高明罢?否则怎么吸引住那些朝廷的大老爷?。。。把她们的心机也给我锻炼出来,尤其告诉徐青,让他好好的操练她们,要这些女人都给我学会怎么分析得来的消息。”

“我要的是有用的情报,不要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成天往我面前放。”说完,厉风拉开了厚重的殿门,背着手走了出去。

大殿内,已经贵为锦衣卫副指挥使的周处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无力的呻吟起来:“老天啊,下次不要再让我来见师尊了。。。实在,实在是太吓人了。我,我,我怎么也是一个快要进入先天级的高手,怎么,怎么连在师尊面前站直了都不敢?吕安,蔺轼,你们两个王八蛋别想轻松,下次再有事情,非要你们来禀告不可。”

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子,周处大腿哆嗦着的爬了起来,嘴里粗俗无文的骂了一句:“他妈的,这师尊还是拜对了,老子现在在燕京城里横着走路,三品大员的院子我随意进出,调戏他家的千金小姐那还是给他们面子。以前做百户的时候,哪里这么风光?干!”拍拍自己的袍子,镇定了一下心神,周处摆出了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走出了大殿去。

翠花胡同通向王府的大道上,厉风一个人背着手缓慢的行走着。他不时和蔼的和街上的百姓打着招呼,偶尔伸出手去摸摸那些路过的顽童的脑袋。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青色袍子,百姓们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所有的百姓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有官面背景的大老爷,每天喜欢在大街上自己走路,从来不骑马,不坐车的。所以,百姓们也喜欢他,因为厉风表现出来的,是异常的和气。

此刻的厉风,整个人彷佛春风一般,充满了轻松温馨的味道。所过之处,那些熟悉的街坊商贩纷纷和他打招呼,彷佛看到了自己的老友一般。谁会知道,也许就是这个厉风,昨天晚上刚刚下令铲除了几家和朝廷有往来的官员呢?

分出了一半的精神和煦的和行人打招呼,厉风另外的一半神念沉入了自己的丹田,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金丹。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厉风的丹火,已经从紫色转而为蓝色,青色,绿色,黄色,橙色,一直到红色,然后是白色。这丹火的颜色,也象征着自身道行的增加幅度以及功力的火候。

到了白色的丹火,距离最后的一步引神化虚,丹破元生的境界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可是这一步,却是比以前所有的功夫加起来还要困难的。让白色的先天丹火转为纯净无色的,近乎仙界天火一般纯粹的火精元质,再从紫府中引先天神念精髓冲入金丹,丛中孕化元婴,不知道多少修道之人在这一步上耽搁了上千年,最后也只能无奈的等到寿命消尽,气散功消。

“幸好搭上了碧灵儿这个败家子啊。”厉风不由得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弯腰下去,很亲热的捏了一把一个小孩子的脸蛋,从路边的一个糖人摊子上取了一串糖葫芦,塞进了他的手中。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厉风丢了几个大钱在那糖人摊子上,顿时老板也笑了起来。厉风看得两人笑了,自己也笑了。

碧灵儿把厉风当作了自己一辈子最知心的好兄弟,当他知道厉风在跟随飞仙子、丹青生二人学道,并且也从僧道衍那里学了一些法术后,立刻就把他老爹的至宝,整个悬空岛不过九粒的‘九火离丹’偷了一粒出来,给厉风服下了。这立刻就让厉风突破了紫色丹火丹的境界,直达接近大成的白色丹火,功力提高了何止百倍?

厉风到现在还知道,碧灵儿偷了无涯老祖的灵丹后,无涯老祖那心疼得快要哭出来,却又舍不得责怪碧灵儿,最后哭笑不得的那幅凄惨模样。他更加记得,突然来访的僧道逆听到碧灵儿把九火离丹给了自己之后,满脸惊愕的模样。自己,还真的是拣到了宝贝啊。

他还记得,如果不是自己道心稳固,死活的控制住了那灵丹的巨大力量,自己很可能已经直接结成了元婴,甚至可能突破到养神阶段了。但是幸好厉风控制住了自己的贪欲,把绝大部分的灵气存储在了体内,让自己的境界还存留在淬丹期。因为他的金丹火候不够,冒失的提升到元婴期,元婴先天不足,日后的修炼就多灾多难了。

灵丹是必须要借助的,但是自身的功力加深才是最重要的。厉风已经看透了很多东西,包括这境界的增长,功力的提升。

漫步走过了长街,厉风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混杂着面汤、蒸笼蒸汽味道的空气,一股极其满足、充足的心情洋溢全身。“我很满足,我很充足,所以我有动力。我比所有的修道之人更加优秀的地方,就因为我有动力,我有目标,我有存在的意义。因为我积极,所以我不择手段。因为我积极,所以我静心修炼,所以,我的进度比所有人都要快。”

厉风微笑着走进了扩大了两倍的王府大门。“信心和希望,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东西。。。不论什么时候,我都要记住,信心和希望。。。当然,还有仇恨。”厉风微笑着和王府内来回巡逻的士兵们打了一声招呼,在那些士兵纷纷行礼中,快步的走向了议事的大殿。

一脸威严的朱僖正坐在宝座上,手里流水一样的披阅着文书,嘴里不断的发号施令:“这一份银子不能拨,五千辆粮车,你要这么多的工本费么?胡说八道,青主薄,这个负责粮车制造的官儿给我废了,你亲自把预算银两造上来。速度要快,前线可等不得的。”

厉风露出了笑容,缓步的走进了大殿。三年的磨练,朱僖也变了许多,最起码,他从一个纯粹的花花公子变成了半个花花公子。虽然背后他还是吃喝嫖赌无所不为,但是最起码的,他处理政事的功夫有了长进,不再是少了别人的辅助,就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了。厉风轻声说到:“殿下,臣来了。”

朱僖看到厉风,满脸都是笑容:“厉风,你来的正好,喏,这里有一份文书,说是三年前刺杀我的锦绣府,在京师勾搭上了方孝孺的兄弟,锦绣府和他们,可是走得越来越近了啦。上次的帐,可要好好的和她们算算。”说完,他把一份文书拣了出来,交给身边的小李子,让他递给了厉风。

厉风接过文书看了一眼,冷笑起来:“他们在找死。怎么着,上次我们废了他们八个绝世美人儿,估计他们心疼了罢?居然还敢和我们对着干。。。殿下放心,锦绣府的总山门我们已经找到了,臣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方孝孺他们,不过一队行尸走肉罢了,灭亡不过朝夕的事情,不足为虑。”他把文书收拾好,又放在了朱僖面前的条案上。

朱僖呵呵的笑着:“我可是知道他们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毋庸挂虑。不过,还是要小心为妙,否则被他们闯进燕京城捣乱,这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尤其要小心,我们派出去接管地方官府的官员,他们的安全可是要保护好的。我们刺杀了朝廷的很多官儿,保不得他们也会玩这么一手。你昨天派人送来的密报可是说,京师的锦衣卫,足足有两卫人马出动了。”朱僖的脸色转为了严肃。

厉风轻笑着,点头应到:“殿下放心,臣已经在所有燕京城分派出去的官员身边,插上了五名冥龙会的高手。如果遭到刺杀,起码保住他们的性命不成问题的。那些官员都是轻身上任,身边没有家眷,随从也不多,只要护住了他们本人,其他的人死了,也对我们没有损失。”

朱僖满意的把手中毛笔放在了笔架上,呵呵笑着:“如此甚好。去年你把幽冥宫和金龙帮合并成冥龙会,看来效果是很好的。我们手上,怎么也要有一批让天下人都害怕的力量存在,如今可是派上大用场了。呵呵呵,父王在前面又打了一场胜仗,今儿晚上,我在王府摆酒,所有留守的官员都好好的乐一乐,哈哈哈!”

他志得意满的看着大殿的顶棚,低声的说到:“这燕王府的大殿,还是稍微小了一点,应该换换了。”

厉风凑趣的说到:“王爷头上的帽子也太小,也该换一换了。殿下的称号,那个世字,也该换成太字了。”

朱僖、小李子,连同站在朱僖身后的吕老太监同时疯狂的笑起来,笑声是如此的得意,如此的张狂。疯狂的笑声极其有感染力,渐渐的,大殿内值班的文武百官,也都跟着一起大笑起来。是啊,自己的主子要升官了,自己也要步步高升了罢?

渐渐的吕老太监先把笑声给收了回来,指着厉风笑骂到:“小猴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着没个正经。王爷做皇帝,殿下做太子,这是铁定了的事情了,不要放在这里说罢?得,小李子,今天大家都开心,跟公公我出去,叫人整治点上好的酒菜去。”

朱僖自然知道吕老太监收厉风为义子的事情,还知道厉风现在,只要是在吕老太监面前,都是自称吕风了。他很满意这个结果,吕老太监对于朱家的忠心,当然是对朱棣一家的忠心,那是不用怀疑的。厉风这么一个有才干的人,能够拜吕老太监为义父,那么肯定是耳熏目染的,日后对朱家也是忠心无比吧?

看到吕老太监和小李子笑嘻嘻的带人几个太监走了,朱僖挥手,呵退了大殿内的其他人,沉声问到:“最近,可有什么事情么?”

厉风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纸卷儿,冷笑到:“朝廷的人心乱了,军心也散了。朱允玟,哦,给他个尊称吧,现在的那位皇上,他也坐不稳了,一连串的下圣旨呢。王爷打得太厉害了,一把火在长江上烧了这么多水师的战船,京师震动。原本还朝着黄子澄啊,方孝孺他们的人,很多也都。。。这是名单,腾龙密谍应天组的三位总旗说,这些人,应该是还算比较可靠的。”

朱僖小心的接过那轻薄无比的纸卷,小心翼翼的摊开看了看,突然间拍着大腿的笑了起来。“好,好,这里面有一多半人,都该杀,该杀,还要灭了他们的九族,邻居都给我全部充军戍边。哼,当年我们去应天吊丧的时候,这些家伙可不是还很亲热的和黄子澄他们勾结么?”

眼睛里闪动着怨毒的怒火,朱僖阴沉的说到:“他们现在看到风声不对了,就想朝着我们燕王府投靠了,哼哼!”

厉风慢吞吞的坐在了朱僖侧下方的一张太师椅上,冷淡的说到:“杀,那是肯定要杀的。凡是被朱允玟废黜的,我们都要重用,凡是朱允玟用过的人,我们都要清理掉,否则的话,万一他们日后捣乱,天下也不太平。不过,现在我们还得给他们几块骨头,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做狗。最起码,他们还能把朝廷大军的动向都给汇报给我们,王爷对这个,很满意。”

朱僖大笑起来,他舒畅的伸了一个懒腰,点头说到:“妙极,那朱允玟可想不到,他手下最亲信的官儿里面,可有我们的人了吧?唔,几下这几个办了事情的官儿的名字,到时候,他们还是要死的,但是可以考虑着,给他们留下个女儿去教坊司,也不叫他断了血脉就是了。”朱僖欢畅的大笑着。

“他们现在可以出卖朱允玟,日后说不定就可以出卖我们。哼,我们燕王府的俸禄,可是这么容易吃的么?厉风啊,现在需要多少银子去砸,尽管拿去,总之到时候他们还得乖乖的吐出来,还要奉送上利息,还怕他们不成?”朱僖此刻满脸都是残酷的冷笑。

厉风心里微微一笑:“罢了,这朱允玟的日子也不多了,城内的中官都背叛到我们燕京了,说燕京城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了。嘿,小猫这三年来,大屠杀就弄了十场,朝廷的精兵,可是被杀得差不多了吧?唉,可怜啊,等打完了,估计天下又得饥荒一次,不过没办法,哪一次改朝换代的不死人啊?”

他凑到了朱僖的身边,指点着名单上的几个名字笑道:“这几个,可是我们燕王府的人,当朝被废黜的那个户部尚书堪堪的把他们给护住了,让他们留在了朝廷里面。如今朝廷的大军,他们的军饷、粮草、军械,都是这几个人在操办,虽然不敢做得太明显了,可是拖延半个月的不成问题,就看朝廷的大军,怎么打这么一仗吧。”

朱僖狂笑:“好,妙,那人是叫做茹太素么?很好,很好。。。到时候,会有他的好处。”他沉默了一阵,冷笑到:“没有了军饷、粮草和弓箭铠甲的补充,我看他们还怎么支撑下去。这三年来我们燕王府损失惨重,他朝廷里莫非又好得到哪里去么?父王这次,可是抱定了决心才起兵的,估计朝廷扛不了几天了。”

厉风又掏出了一张轻薄的纸片,阴笑到:“的确是支撑不了几天了。这是一个人的书信,说要投靠王爷的,殿下可以猜猜,他是谁?”

朱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看着厉风不断的点头,渐渐的,他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很重要的人物?”

厉风大笑:“还是殿下的亲戚呢。”

朱僖脸色一变,面露狂喜的说到:“是那李景隆不成?他要投降?妙哉,妙哉,他如果。。。”朱僖的眼光闪动,冷笑着说到:“难怪如此,难怪父王起兵第一战,耿炳文就被李景隆麾下大将张保给出卖了。难怪那李景隆自己充当大帅后,围城,却死活不攻,每次就是一万人上来做个应景。难怪他根本就没有往日的威风和机敏,居然大败。”

朱僖站起来,兴奋的走来走去:“好,他李景隆要投降?好,他的父亲,就是先皇杀的,嘿,我还说他怎么死活要跟着朱允玟,原来却是要等着捅朱允玟一刀。好,果然好。”

厉风摊开那纸卷,轻笑到:“这李景隆么,杀了他是不行的,但是如果重用他,也是不行的。只能给他个闲职,有要打仗用人的时候,再把他放出去,这是差不多的。不是我在这里说闲话,此人能够隐忍这么久才发难,心计太深沉,恐怕日后不好对付啊。尤其据说李景隆自己也是一先天高手,锦衣卫的人,恐怕还不怎么容易对付他。”

缓缓的抓起了厉风摊平的那纸片,朱僖笑起来:“嘿,如你所言,李景隆此人,上次在应天府见他,不是一个善良的角色。养虎伤人,却也要防止被虎所伤,就如你言,我们给他封个大大的官儿,却不让有一兵一卒在他手下,我看他李景隆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沉吟了片刻,朱僖敲打了一下桌子:“这名单,你可都要收好了,我们府内,就难保没有朝廷的耳目在,可不要被朱允玟把他们都杀了。虽然他们最后一定都要死的,但是怎么也得等他们把我们的大事办完了才能死,而且只能是我们杀,不能朱允玟杀。哼!朱允玟,当日在应天,逼得我们仓惶逃走,过几日我看你能够如何。”

正说着呢,常铁猛的冲了进来,大声的呼喝到:“殿下,厉大人,王爷急令。今日吾军大破朝廷兵马,如今正全军冲杀向扬州,江防都督佥事陈瑄以舟师叛,投靠了王爷。当今天子许以割地分治,王爷不允,大军准备自瓜州渡江,攻应天。。。王爷有令,着厉大人率领新练精兵三万人,火速南下,直向应天城,内外合应,活捉朱允玟。”

‘碰’的一声巨响,却是朱僖兴奋得手舞足蹈,抓起条案上的砚台狠狠的在条案上砸了好几下。他欢呼着:“朱允玟无路可逃了。他允诺割地求饶?妙极,妙哉。。。如果不是事急,他怎么会割地?妙,妙,妙。”他急速的原地转悠了两圈,一手抓住了厉风的肩膀,吼叫到:“厉风,赶快带人去应天府,我要你第一个冲进应天,这功劳,不能让二弟抢了过去,你能做到么?”

厉风轻轻的笑了笑:“此事极易,殿下何须如此惊慌?王爷渡江攻应天,怕是还有几次恶仗要打,我带人直接偷渡过去,怕是第一个逼近应天的。加上小猫的人马呼应,破城易如反掌。”他轻轻的摸了一下腰间的四尺长剑,轻笑到:“此剑面世以来,从未饮血,此次可以让它喝个痛快了。”

‘当啷’一声,厉风腰间的奇形长剑发出了震天的啸鸣,剑气透过那鲨鱼皮的剑鞘,逼得朱僖连忙退后了一步。朱僖又凑了上来,鼓掌笑道:“好,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如今燕京城内有精锐三万,新练士兵五万余,你带一万精锐,三万新兵南下,我留下四万军兵守城,万无一失也。”他把手伸到了厉风的面前。

厉风眨巴了一下眼睛,紧紧的握住了朱僖的手掌,大声说到:“臣去,殿下可放心。常铁,点军,我们即刻出发。”

一边朝着殿门飞奔,厉风一边大声的命令着:“传我命令,苍风堡应该做出点表现了,要他们从祁连山起兵,攻城掠地,总之不能让朝廷抽出多余的兵马来。叫阿竹在陕西府也给我闹出动静来,地方官都给我杀了,闹得越乱越好。京师的腾龙密谍,叫他们开始捣乱,谣言都给我放出去,越是闹得人心惶惶越好。”

战争时期,令如山下。四万精锐哪里敢过多停留,纷纷的打点了辎重行装,即刻就拔营出发了。已经有连番的斥候哨探人马飞奔了出去打前站,喝令一路上的州府准备粮草接待大军了。

厉风身穿一身纯钢的铠甲,手持一柄点钢枪,腰悬用破天刀改造过来的‘残天剑’,率领数十名武将站在大道旁,看着长蛇一般的大军逶迤的出了南门,快步的朝前奔去。他紧紧的握着枪杆,低声说到:“王爷接连大胜,可不是那无涯老祖等人大胜了么?张三丰他们一派仙人,莫非就大败了?”

僧道衍阴柔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厉大人说的不错,三日前海外同道布下了‘星罗阵’,以天星之力,击溃了中原十二名散仙,七名窥虚期高手的联手攻击。我师兄从东方极远处邀请来的数位同道,更是趁机攻克了中南山,把隐藏在阴阳混沌之气下的中南派总坛给毁掉了,如今张三丰等人正在躲避诸位同道的追杀呢,哪里有功夫去理会朝廷大军的死活?”

厉风回头看到了僧道衍,连忙微微躬身到:“大师,您一向安好?”

僧道衍微笑了起来:“也就这样,不过闭关了三个月而已。厉大人,我传授你的寂灭禅经,你修炼得怎么样了?呵呵,这心法精妙绝伦,可是不会和你的道家心法冲突的,而且应该是相辅相成,现在可有了成效?”

厉风微笑着,右手微微虚空一抓,手指上顿时射出了五道黑光,一颗拳头大小,微微透明的黑色光球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距离他的手掌三尺之内的空间,全部都给卷进了一股湍急的气流之中。‘呼呼’声中,一股强大的吸力让厉风身边的常铁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前走了一步,吓得常铁连忙退后了。

僧道衍惊讶的看了厉风一眼,赞叹到:“奇才,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那你的禅法,恐怕也到了手指莲开的地步了,妙极,有了寂灭禅经护体,厉大人在战场上,可算是无敌了。”僧道衍一脸欣慰的模样。

厉风大笑起来,连忙谢到:“这都是大师的功劳,如不是大师看得起厉某,厉某怎么会有机会习得如此神功?。。。哦,大师,厉风要带军走了,燕京城的事情,可就交给您了。”

僧道衍笑眯眯的点头:“厉大人放心,道衍虽然不善征战,但是如果仅仅守城的话,却是万无一失的。朝廷如今,可也没有力量再派人直突燕京城了罢?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厉大人不用顾虑。”

厉风笑,点点头,飞身上了战马,呵斥一声,带着大军滚滚而去。

僧道衍看着厉风远去的身影,默默的笑着:“妙,寂灭禅经,你居然已经练到了这种程度?果然是天才,我没有看错人。唔,等你的功候再深一点,就传授你更加厉害的法门。丹青生那区区两散仙,居然也敢和我们抢人?嘿嘿,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厉风掌了大权后,对我们宣扬佛法,可是大有好处啊。”僧道衍看了身后的两位黑衣和尚一眼,满脸都是诡谲的笑容。

应天府的皇宫。

还是禁宫宝库外的那小小的偏房内,头发全白的张三丰有气无力的坐在了长凳上,看着面前那个只剩下一口气的老太监。

良久之后,张三丰举起手,叹息了一声:“事情我已经尽力了,但是我也实在无法了。大势所趋,人力无法挽回。昆仑掌教以百年道行为代价,力图上窥天机,但是天机莫测,还落了个重伤。”他自嘲的抓住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茶水,低声叹息到:“我们辛苦了三年,但是三年来死了多少同道,却没有止住兵火。”

“看看吧,大军过后,还剩下什么?”

张三丰猛的指着天上骂了起来:“朱元璋,你是个王八蛋。”他狠狠的一拳虚击在了空中,发出了嗡的一声。

老太监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到:“也不用说了,皇帝已经死了。这烂摊子,总要收拾起来的。”他在怀里摸索了老半天,终于摸出了一封信函,缓缓的递给了张三丰:“你拿着这个去交给朱棣,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你欠他的人情,这次算是还清了。”

张三丰愕然:“这就了结了?可是这天下。。。”

老太监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过了最后一丝寒光,他冷笑到:“这天下,注定要换一个皇帝了。允玟太不懂事了,他依靠的那一批人,哪一个又是真正能够治国理家的贤良?就说那黄子澄,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他还想教化天下么?”

顿了顿,老太监抓起茶壶,死力的往肚子里面灌了一通,叹息到:“这样也好,你把允玟带出宫吧,起码留着他一条命,也就对老皇帝交代得过去了。张真人,那些修道之人,你也就叫他们散了吧,再打下去,恐怕也不是好事了。中原的也好,海外的也好,始终都是华夏苗裔,拼到最后,谁都没得好处。”

张三丰无奈的摇摇头,举着信函问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老太监轻笑:“你说还能是什么?皇帝写下的诏书,说朱棣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子,还说他本来应该是接掌皇位的。”

张三丰气得浑身直哆嗦,猛的跳了起来怒斥到:“朱元璋,荒唐。”

老太监闭着眼睛站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幽幽叹息到:“如果朱棣不能打到这里,这信函就没有用了。如果朱棣打来了,就证明他比允玟有本事,这信函么,可以换武当山的平安。怎么说大家相交一场,皇帝倒也还算是给你留了后路了,否则按照朱棣的脾气,他会屠光你武当门下的九族的。”

张三丰疯狂的大笑起来,一道白光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罢了,罢了,我张三丰,还是被一个死人给算计了。。。朱元璋,你好狠的手段。为了选一个继位的人,你好厉害的手段。”

那老太监慢吞吞的睁开眼睛,冷笑了一声:“不这样,若何?谁能放心让一个无能的子孙接掌皇位?不过,引起了修道界的混乱,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无妨,修道之人有自己的圈子,他们不会干涉到凡间的,老太监我,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最后一丝声音,彷佛鬼魅一样回荡在房间中:“张三丰啊,你就是太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