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第387章 红雪

嘉熙元年，即丁酉年腊月三十上午，瑞雪飘落。

重阳宫主院，重阳宝殿之前的大广场上，有密密麻麻的道士围成了几十个圈子，静立于雪花纷飞之中。

圈子中间，是临时搭起的一座高台，台高寻丈，上面正有两名道士在斗剑。正是全真派年终大较的擂台比武。

时至今日，年终大较已经是三天之中的最后一天。经过了前两天的淘汰比试，今天参与比武的，无一不是全真派第三代弟子中的高手，甚至可以说这些参赛的道士已经是代表着全真派未来十年之间的武功水平。

如今全真六子年事已高，都欲淡出教中事务的管理，一心参研武学与养生之道，期待在终老之前求得正果。如同掌教马钰，今天的大较都没有出来主持，只在后山一处茅屋中静修。只要不是全真教面临生死存亡的大事，马真人是不会出现在全真弟子的面前了。

今天主持大较的，是长春子丘处机和广宁子郝大通两位真人。其他三位真人却是未在终南山上。

只因日前孙不二和刘处玄去追杀李莫愁，孙不二报仇不成，反被李莫愁打了一记冰魄银针，而李莫愁随即送上解药又不知所踪，丘处机与王处一赶到山西时，已经不好再穷追猛打了。

后来孙不二养好了伤势，就由王处一、刘处玄陪着去游太行山，唯有丘处机挂念重阳宫，独自赶了回来。

甫一回来便得知杨过打伤鹿清笃叛离师门之事，丘处机大怒责问赵志敬，赵志敬只把一切过错都推在杨过身上，丘处机回想起从前劣徒杨康的种种倒行逆施来，觉得杨过很可能是随了杨康的性子不堪调教，亦自信了八成，但还是以督导不严为由狠狠地训了赵志敬一顿。并且与马钰商量过后，拿掉了赵志敬继任掌教的资格，由甄志丙取而代之。

只是无论他怎样处罚赵志敬，杨过是一去不复返了，没有人能够去龙女山庄要人。

此时丘处机和郝大通正坐在重阳宝殿的门口两张几案后面，关注着台上的比武。

台上比试的两人是李志常和崔志方，两个人的剑术功力极为接近，斗剑场面也是旗鼓相当，长剑舞转之间，将漫天雪花都激飞向台下四周，台上落不下一星半点。

两人足足斗了一个时辰，李志常忽然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崔志方立即收剑不攻，等候李志常站稳了重新来过。却不料李志常站稳之后退出两步，道：“这场比试是我输了。”

崔志方正要说你没输时，丘处机已经发话：“这场比试的确是志方胜了。我全真弟子行走天下，大雪之中与敌人格斗也是会遇见的事情，一旦出现志常这种情况，那么性命也只在俄顷之间。适才若是志方趁机出招，多半也是取胜之局，就算不能立即伤得志常，但以你们二人之间的差距来说，志方占得先机是肯定的了，志方没有趁人之危，这在本派内部切磋来说是正确的。但他的确是获得了胜机。”

郝大通随即宣布道：“本场斗剑，崔志方胜，现在比试下一场，比武的双方是：赵志敬，甄志丙。”

听到这两个名字，台下围观的全真弟子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这两个名字代表着全真派第三代弟子的武功第一和武功第二。赵志敬是公认的第一，甄志丙是公认的第二，但第一和第二之间的差距也是极其微小，在这种雪花飘飞的场合下，谁也不敢说赵志敬就一定能赢甄志丙。

毕竟，李志常在全真派第三代弟子中的排名也是优于崔志方的，而获胜的却不是排名靠前的李志常。

人们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观看一下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之中的龙虎斗。美中不足的是，由于淘汰比武的抓阄分配，导致了赵志敬和甄志丙提前相遇，他们这一场的胜者将会与刚刚被丘处机宣布获胜的崔志方争夺第一。

每个人都明白，无论赵志敬和甄志丙这一场谁获得胜出，那么这个胜出者就已经是没有悬念的第一了。因为崔志方不论和赵志敬还是甄志丙相比，都差了不少。

赵志敬率先上台，向台下白茫茫的一片打了一圈稽首，白茫茫的一片，自然是每个人的发髻和衣服上都积满了雪花。

众人期待之中，却迟迟不见甄志丙上台，忽然之间，在南面的人群左右分开，就好像一片人海被无形的大刀劈开了一道深谷，现出一条通道出来，通道中有一小一大两名全真俗家弟子走向台前，这两人都穿着簇新的袍子，前面的个头稍矮的穿的显是棉衣，而后面的则是一身单薄的青袍，雪花飞舞之中，其它方位上的人们也看不清这两人的脸庞，而在这两人经过的通道两侧，那些弟子们左右扭头看时，就只看见了这两人的背影。

只见这身材稍稍矮小的俗家弟子竟然走上了擂台，这一下广场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咦之声，汇聚在一起嗡嗡作响。“第四代弟子上去做什么？”这是人们心中共同的疑问。

由于雪花的阻隔，以丘处机和郝大通的目力也未能看清上台的人是谁，这时台上的两人相对而立，都没有动手，雪花就不会向四下里散开，反而不如刚才崔李二人动起手来时看得清晰。

第一个认出来这位第四代弟子的当然是赵志敬，他刚刚认出上来的人竟然是逃到龙女山庄的杨过，不禁大吃一惊，怒喝道：“小畜嘟噜嘟……”众人都听不明白赵志敬说的是什么，台下离的近的人却看见他的口中已经有鲜血流了出来。

赵志敬大惊又大怒随即再大惊，只觉舌头剧痛钻心，口中多出来一物，本能地一口吐在地上，却发现那物竟是自己的舌尖。他惊怒交加，却不知为何受此怪伤，暴怒之下，挺剑就向杨过刺去，出手就是杀招。

台下众人尽皆惊呼，第三代首席大弟子居然用如此凌厉的杀招去攻击一个第四大的俗家弟子，这赵志敬是特么疯了不成？

就是丘处机和郝大通也都站了起来，一个喊着“志敬！”一个喊着“住手！”

群情涌动之际，却见那第四代的俗家弟子也掣出一柄长剑，迎着赵志敬对刺而来，不知怎地赵志敬那柄剑竟擦着这名弟子的耳廓偏出，而这俗家弟子的宝剑却刺入了赵志敬的心窝。

那少年随即拔出长剑，剑创中的鲜血喷射了少年一脸一身，赵志敬的长剑仓啷落地，手抚胸口，仰天嗬嗬嚎呼，随后一头栽倒在了擂台之上。

擂台上刚刚落下的那一层薄薄的积雪变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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