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青健早就料到了黄蓉不会任由他把持打狗棒过久,当下笑道:“妹子,这打狗棒是你的不假,但是哥哥我想玩它几天,过几天我还给你成不?”

黄蓉冷了脸道:“不成。”

黄药师拉住黄蓉的手,一边走进酒店,一边打圆场道:“跟你钱大哥说话就不能客气点?你钱大哥的师父何等家财万贯,又岂能看得上你的叫花子破竹棍。”

黄蓉见父亲向着钱青健说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看向钱青健道:“钱大哥,你空有打狗棒,却不会打狗棒法,这棒儿拿在你手里岂非暴殄天物?何况你既然不会打狗棒法,定然也不知道如何保住棒儿不让人夺去,一旦这棒儿在你手里丢了,你又拿甚么归还于我?”

钱青健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道:“那怎么可能?就是黄叔叔想在我手中抢去此棒,恐怕也不是十招八招能够办到的事情。”

黄药师深以为然,点头说道:“钱贤侄过谦了,以你现在的武功,只怕百招之内也夺不下你的竹棒。”

钱青健刺杀欧阳锋的那一剑神鬼莫测,黄药师自是无暇旁顾未能看清,但是钱青健弹指射出鹅卵石的劲力,黄药师是知道的,只凭那一招近乎青出于蓝的弹指神通,黄药师就料定钱青健的武功已经极高了。否则他也不会放心把抱着梅超风的钱青健留在全真群道旁边,自己去追欧阳锋。

黄药师的评价让六怪尽皆骇然,钱青健如果有这样的武功,那岂不是可以横扫江湖了?

黄蓉心中更是得意,面露微笑,甚是迷人,道:“既是如此,小妹倒想跟钱大哥打一个赌,就赌小妹能否在一招之间夺回打狗棒,如果能够夺回,就是小妹赢了,如果夺不下来,就是小妹输,不知钱大哥意下如何?”

她本来随时都可以施展打狗棒法中的绝招“獒口夺杖”去夺回钱青健手中的打狗棒,但是她却不想如此便宜了钱青健,她打算借这件事情多捞回一些本钱来。

自从陆家庄到现在,貌似这位聪明机智的女诸葛一直都在钱青健的手下吃亏吃瘪,此时有了这般机会,黄蓉岂能不加利用?嗯,你钱青健不是喜欢打赌么?我就跟你赌上一赌。

钱青健对黄蓉简直是太了解了,知道除了对郭靖之外,凡是黄蓉面露迷人微笑之日,定是她算计他人之时,欧阳克那死鬼在生前,就在这种迷人微笑之下屡次吃亏上当。

此时此刻,钱青健既然没能及时脱离这个场景,自是早已做好了对付黄蓉的准备,眼见黄蓉微笑迷人,索性就给她来个将计就计。

所以钱青健面露谨慎之色,嗯,这个谨慎之色是必须要有的,不能答应的太快,答应快了,不符合自己在黄蓉心目中诡计多端的印象。他犹豫着想了半天,才试探着问道:“我得先问问,赌注是什么?”

黄药师也对女儿的大言感到惊奇,一心想要促成这个赌约。他素知自己的女儿聪明伶俐,才思敏捷,但是他也想不出女儿能用什么办法在一招之间把打狗棒夺过来。这本是洪七公的不传之秘,以黄药师之见闻广博,也是无从得知。

江南六怪跟郭靖也在一旁看着这个赌约的进展,其中尤数柯镇恶兴趣最浓。此怪一生烂赌成性,不论是市井无赖,还是全真羽衣,也不论是赌铜钱银两,还是赌十八年后徒弟争胜,实为有赌可打,有赌必打,逢赌必输,愿赌服输之人。

众人瞩目中,只见黄蓉笑道:“没想到钱大哥这么喜欢打赌的人,也会如此前怕狼后怕虎,咱们兄妹既不赌天,也不赌地,不赌家产和性命,只赌你我能够做到之事,这下你放心了吧?”

钱青健点头道:“既然如此,赌一赌又有何妨?不过,凡是打赌,必须把赌注提前说明,才不会出现事后赖赌账之说,你还是先说一说咱们的赌注才好。”

黄蓉道:“这是自然,既然钱大哥答应了打赌,那么我就说一说这赌注,如果小妹赢了呢,打狗棒自然回到我的手里啦,这不是赌注,赌注是我爹爹许给咱们的婚约就此作罢,至少你此生不可再提迎娶小妹之事……”

黄药师打断道:“胡闹,孩子的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岂能用来打赌?”

黄蓉不服气道:“爹爹,你号称东邪,从来不守礼教陋俗,我看也是名不符实,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咱们桃花岛也跟风就俗,那还叫什么东邪了?叫东正还差不多,你说是不是呢?”

黄药师被女儿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一时之间竟是辩驳不得,只能哈哈笑道:“你这丫头,越来越能说了,真是胡闹。”

却听钱青健插言道:“黄叔叔,蓉儿妹子这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之前我对全真道士自称是桃花岛的弟子,却没说是桃花岛的女婿,就是考虑到这婚约不便传出去过早。”

黄药师奇道:“难道你也不愿意娶我女儿?”

钱青健黯然道:“单是我一人所愿,又谈何佳期如梦?这世间的事,悲欢离合,古亦难全……”说到此处,他似是悲从中来,陡然吟道:“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黄药师听钱青健吟哦贾谊的这首《鵩鸟赋》,再看女儿和郭靖时时对视的目光,怎还不知钱青健心中的苦痛,一时之间大受感染,便也接续吟道:“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钱青健原本是拿记忆中黄药师吟哦的诗句来引起黄药师的共鸣,此时听得黄药师接着吟下去了,心说后面这段我可就不知道了,只好继续做出悲伤沉默的模样。

郭靖在一旁听得迷惘不已,三怪韩宝驹也奇怪地问道:“这两人念叨的是什么玩意?”

二怪朱聪说道:“他们吟的是汉朝一位姓贾的诗人所做的诗赋,意思是人活在世上很难受。”

韩宝驹奇道:“黄药师武功那么高,怎么还会活得不开心?”

朱聪摇头不答,这事他也理解不了。

黄药师吟罢,只听钱青健说道:“愿赌服输罢,但是,蓉儿妹子,你的赌注,须得我来提,总不能你赢了有所收获,我赢了却毫无所得吧?”

黄蓉当然听得懂《鵩鸟赋》,竟也被钱青健吟诗时的悲怆所打动,这一时之间,从前对钱青健的厌恶终于淡去,只觉得钱大哥实乃文武全才之士。

心想:“若不是跟靖哥哥早已定下终身,只怕在钱大哥这腔痴情面前,我也会心动不已。可是既然已经把心给了郭靖,就只好辜负钱大哥的一番深情了。”

此时又听钱青健提起赌注的事情,她的脸上已经没了狡计得逞的笑容,心说你若是能赢了才怪,却不想再多打击钱青健半分,只说道:“是啊,小妹也是愿赌服输,钱大哥你尽管提出赌注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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