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见敌人溃退下去了,岸上早有人送了百十匹马过来,当即就有兵士将一匹战马牵到赵扬跟前,作势要扶他上马。

赵扬忙摆手止住了,他想抱拳作揖,可是左臂已经疼得抬不起来了,只好将右手一让,说道:“将军先请!”

见布和上了马,他才右手抓牢了马鞍,左脚踩住了马镫,手脚一齐用力,上了战了。

这时,布和的亲兵卫队和赵扬的十几个随从也都上了马。

布和赞许的看了赵扬一眼,命道:“炮队骑上马向西,大军的马匹暂留在这里,出发!”

一行百十余骑向西疾驰而去,刚开始还能听见西边传来密集的枪声,后来渐渐的稀疏下来。

等他们赶到时,只能听见零星的枪声了。

在游击佟培正带兵赶到之前,策棱和沈玉成的大军已经占了上风,把敌军消灭了三成还多。

只不过雅可夫抱定了宁可把人拼光了,也一定要把敌人死死的挡在这里,以便让巴维尔率军冲出包围的决心。

他严令瓦吉姆和执法队逼迫着士兵们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哪怕是向后看一眼也立时要被射杀。

所以俄军士兵死了一拔又上来一拔,把岳钟琪的大军死死的粘在了这里。

正当岳钟琪急得两眼冒火,五内俱焚时,佟培正带着五千骑兵,一路打马疾驰,泼风价赶到了!

五千个如狼似虎的清兵翻滚着、蹦跳着下了河面,杀声震天的朝俄军冲过来,一进入来复枪的射程,一阵排枪就射了出去!

本来就只剩下四千多人,正苦苦支撑着的俄军哪里顶得住一万多敌军的三面围攻?队伍立时就乱了。

士兵们什么都顾不得了,扭过头看去,见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执法队员已经被放倒了一半还多。

另一半也顾不得自己刚刚还强令别人执行的战场纪律了,带头向后退去。

这一下,队伍彻底没了约束,瓦吉姆也慌了手脚,想拦又拦不住,不拦又怕师长一枪毙了自己,急得扎煞着两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雅可夫见状犹有不甘,掏出手铳,一枪击倒了一个正要逃命的执法队员,兀自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不许逃!不许逃!不许……”

突然间,他看见一个俄军士兵端着枪对准了他!

他猛的停止了叫喊,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厉声对那士兵道:“狗杂种!你要干什么?”

“你疯了吗?敢把枪对着我!敌人在你的身后!去!去杀死他们!”

那士兵端着枪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似乎还没能下定最后的决心。

他是瓦吉姆团里的一名普通士兵,在他的班里有一名十六岁的新兵,今年夏天才被征召入伍,分到了他的班里。

他与这个新兵相处得特别好,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呵护他,照顾他。那新兵也把他当成了亲哥哥一样,两个人每天无话不说,形影不离。

刚刚在冲锋的时候,他特意把这个小弟弟带在自己的身边。

没成想这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孩子被枪声和尸体吓得哆嗦成了一团,不由自主的向后看了一眼,却被执法队员一枪射在了头部!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中!

想起了兄弟的惨状,这士兵的双眼射出仇恨的怒火!

恰在这时,雅可夫见他犹豫了,就要冲上来抓那枪口,士兵见状,恨恨的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脆响,子弹正中雅可夫的左胸,鲜血立时喷溅出来!

他似乎不相信这个士兵竟然真的敢向他开枪,瞪圆了双眼,踉跄着扑过来,但是只走出两步就扑倒在地上。

“啪!啪!啪……”又是一阵枪响,那名俄军士兵应声倒地,是清军冲了上来。

由于三面是敌,惊恐万状的俄军残兵只好拼了命的向东逃蹿,边跑边将火枪、子弹袋都扔在了地上。

清军兵士在后面一路狂追,边追边开枪射击,不断有俄军士兵中枪倒地,前面的人听着脑后的枪声,跑得更疯狂了!

跑出了几百步后,眼见着岸边已经没了守军,有心思灵动的就想着另辟蹊径,冲到岸上去逃命。

但这样就要上一个大大的斜坡,那坡不仅陡,而且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在岸上往下冲尽自容易,坐在地上滑也能滑下来。

但从下面向上冲可就费了功夫,一脚陷到没过小腿的雪里,速度立时就慢了下来。

这一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的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迈出了四、五步,后面的清军已经赶了过来,“啪!啪!”两枪,地上的雪立时溅得一片殷红。

终于,两路疯狂逃命的俄军在河面上会师了!

只不过,这次会师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欢呼,只有恐惧的叫喊和愤怒的诅咒,还有许许多多人在极度绝望之下那自杀式的冲锋!

数万清军将几千俄军团团围住,河面上的枪杀响成一片,经久不息……

轻轻的勒着战马,小心的躲避着俄军士兵的尸体,布和与赵扬终于走到了策棱的面前。

布和远远的看见老王爷安然无恙,威风凛凛的端坐在一个炮弹箱子上,宛如一尊山神,他心中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离着二十几步远,两个人就下了马,大步走到策棱面前,一齐扎下千去:“参见王爷!”

布和又道:“标下奉职无状,带兵来迟,致使我军兵士多有伤亡,请王爷依军法治罪!”

“你有功无罪!”策棱干脆的道:“这都是没法子的事情,你已经走的够快了!”

“都是骑了一辈子马的人,我有什么不知道的?累得太狠了,人还可以强撑着,马受得了吗?若是都累倒了,你求神拜佛都没有用了!”

“若不是你来的及时,即使敌军最终还是逃不出去,但咱们兵士的伤亡怕是要更多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西边还有敌人两、三千的人马,得赶紧料理了,你来的正巧,沈玉成!”

“标下在!”一边站立的沈玉成高声应道。

“你引路,”策棱命令道:“与布和将军带一万人马去把这差事办下来!战马在西边不远处,骑马去。”

“遵命!”布和与沈玉成一齐拱手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