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眼前这小子,竟然敢大喇喇的跟皇上平坐在一起,兴许就是当年对四哥有救命之恩的人。

可是看他的年纪,八年之前他才多大?怎么想都觉得蹊跷,但纵是他一脑门子疑惑,心里也不敢轻视了这个邋里邋遢,伙计模样的人。

乾隆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说道:“老五,小吴虽面儿上平常,却身怀异能,与朕也颇有渊源。”

“朕想让他随侍在侧,将来是有大用的。一会儿让他跟你走,你府里人多眼杂,把他安置在你城外的庄子里。”

“他出身民间,你找人教他宫中礼仪,侍卫的规矩。一个月后,把他补进御前行走,就说是你旗下的包衣奴才,刚从热河的庄子上过来。”

趁着乾隆说话的时候,吴波给弘昼斟了半盏茶。弘昼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一边点头应着乾隆的话。

乾隆又转对吴波说:“你五爷是朕的亲兄弟,定然亏待不了你。只是你不要怠惰,勤于习学。凡事谨慎些,多听你五爷的话。”

“一会儿下去,你去知会饭馆老板一声,就说你遇到了亲戚,跟着亲戚讨营生去了。”

吴波忙就座上一躬身答应了,乾隆又转脸对弘昼道:“对了,再找个师傅,教他些拳脚功夫,骑射之术。好歹是宫里侍卫,也不能太不成话。”

“就这样,你们去吧,朕也该回宫给皇太后请安了。”

三个人起身下楼,趁着小吴走在前面的当口儿,弘昼停下了脚步。

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乾隆道:“皇上龙体大安了?能认出这个多年不见的小吴,那以前的事情一定也都能记起了。”

“嗯,朕也觉得在渐渐好转,有很多事情已经能记起来了。”乾隆应道。

三个人出了茶楼,天色已经擦黑了。乾隆在侍卫们远远的护卫下,向紫禁城方向去了。

望着四哥远去的背影,弘昼的疑惑越发的深了。眼前这个小吴连拳脚骑射都不会,是个什么他妈的异能之士?他定然不会在八年前救过四哥。

突然,他想起外面的传言,当年救四哥的人中,有两个妙龄女子,不仅武艺超群,而且美貌绝伦。

回到北京后,在皇阿玛的默许之下,四哥将她二人留在了京城,养在了畅春园里,早就收了房,只是没给名份而已。

想到四哥说的“颇有渊源”,这个小子会不会和那两个女子有关系?不管怎么说,眼下这个人是万不可怠慢的。

想到这里,他对跟来的一个长随吩咐道:“你去鸿福酒楼,订一个最好的雅间,我和这位兄弟一会就到。”那长随答应一声,飞跑着去了。

接着他又对另一个长随吩咐:“你回府告诉管家,叫他照这位吴兄弟的身段,准备几身儿里外的新衣服。”

“再套一辆马车,带上十二个护卫,到鸿福酒楼等我,叫他和冯彪亲自来。”那长随应过,骑上马一溜烟儿的去了。

这时弘昼才笑着对吴波说:“吴兄弟,今日有缘相会,都这个时辰了,想是也饿了。咱俩先去喝上几杯,酒足饭饱,回庄子上歇息。不管什么事,明儿个再说,如何?”

吴波赶紧拱手谢道:“全凭五爷吩咐,只是请爷先去酒楼,小的还要去饭馆知会老板一声,随后就来。”

“哦,也好,你知道鸿福酒楼吗?离这很近。”

“知道,知道,前门大街最大的馆子,没有人不知道。”

“那好,我就去酒楼等你。”弘昼转身去了,有两个护卫模样的人,赶紧牵着马跟了上去。

吴波回了爆肚馆,没有到后面自己的住处,他永远都不想再走进那又脏又臭,让他做了无数噩梦的地方。

他直接来到饭馆前堂,正在柜台里算帐的掌柜见到了他,就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嗡”的一下子从柜台后面冲了出来,直冲到他面前。

掌柜双手握住他的手,满脸堆笑,惊喜交加的问道:“三儿,你可回来了,刚才是什么状况?”

吴波却没有掌柜那么激动,他看着掌柜对自己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只是淡淡的照乾隆教的跟他说了。

在后面忙活的厨子听到声音走出来,恋恋不舍的对他说:“好兄弟,到了外面,照顾好自己,如果不好混,还回来。”

吴波感动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从怀里掏出了自己仅有的一小串铜钱,拉过他的手,把铜钱放在他的手心里,说:“哥,你虽然打呼噜有点响,但你是个好人,平时没少关照我。”

“这点小钱儿,你买酒喝。屋里我还有些破烂东西,你要不嫌弃就留着用,不能用的就扔了吧,你也多保重!”

厨子有些过意不去,吴波按定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推辞了。

掌柜却没有一点惜别之情,依旧笑得像花一样灿烂,称呼得像对家人一样亲切:“三儿,好兄弟!日后发达了,别忘了咱这小店,常来捧场。”

说着还要伸出双手来握,吴波却没理会他,只是潇洒的挥了挥手,在那矮胖掌柜和厨子满是羡慕嫉妒的眼神注视下,昂道挺胸的扬长而去。

掌柜那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鸿福酒楼是一间三层楼的大酒家,门脸很大,装饰极其豪华,平民百姓只有往里面瞅两眼的份。

吴波曾经几次在门前路过,有一次还停下,远远的瞧了瞧。酒楼门前有一大片空地,竖着好些个拴马桩,空地上停满了马车,轿子。

一大帮长随、轿夫模样的人凑在一起闲聊,显然是等着在酒楼里面吃饭的主人。

进出酒楼的客人,看衣着穿戴,个个都是非富即贵,气派非凡。

吴波心里思忖着,这样的酒楼,就是撂在几百年后,也绝对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得起的。他“呱”地咽了一下口水,酸溜溜地转身走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他可以挺直了腰板走进去了,心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他气定神闲的进了酒楼,在轩敞的前堂站定了,四下打量着,酒楼里面的装饰比外面更加奢华气派。

一个衣着簇新的伙计迎过来,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用满是疑惑的目光看着他,问道:“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