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找不到凶手,警方只是来村里查访了一圈,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事参与的人太多了,想找出凶手并不容易,加上最近镇上也不太平,警察们忙都忙不过来,自然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阿狗的老伴气的不行,几天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老人家在灵堂上诅咒谩骂着:“谁杀了我家阿狗,老天爷也饶不了他,出门就被车撞死啊。这人没良心啊,我家阿狗这些年为村里做了多少事……。”

大妈说的不假,虽然人都是自私的,张阿狗也不例外的会有些小贪。可这个村长他绝对是称职的,不说别的就是去抢水和抢收粮食这两件事,不少年轻一辈的人心里是佩服这位老人家的。

张阿狗的丧事办的极为风光,和前不久张忠老婆的丧事简直不能相比。全村人都过来帮忙了,还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张忠的儿子和女儿也回来了。他儿子是公务员、女儿是高中老师,都是非常稳定的工作。以前村里有什么事情也没少麻烦他们,毕竟他们是城里人,工作上也认识不少人物,可张阿狗这次的事情让村里人不敢吭声说什么。

张阿狗的子女这次回来倒是没闹事,只是对村里人的态度远没有以前那样热情了。冷冷淡淡的态度让有些想找他们办事的人碰了钉子,虽然说是村上人,可以前有个张阿狗,现在嘛……就真的只是认识的老家人了。

大伙以为他们会接他们的妈离开,结果丧事办完之后他们反倒留下来住了好些日子。还把以前张阿狗借给村里人种的那些田地都收了回去,这事还闹了一些小风波,不过介于张阿狗的死因,村里的长辈还是把事情压了下去。

这事从表面上看起来就是张阿狗的子女报复,就是不让村里人好过。可李岩倒是闻到了一点风雨欲来的气息,张阿狗的儿子、女儿为什么这么着急着要回田地,居然还留下来帮着照看,甚至为了这些田地连自己父亲的事情都忍住了,看来外面真的已经开始乱了。

李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网了,一是因为确实每天都很忙,农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空闲。第二也是他故意的,网络上那些事情多半是在揭露那些人贪污,哪些二世祖又出事了。这些东西看多了只会激起民愤,其实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看多了人心里也发堵。这个社会已经根部腐烂了,打倒了一个贪官污吏还有千千万万的站起来。

看得出来网络被严密监控着,很多敏感性的话题都被删帖了,不过网民的力量是无限的。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李岩还是在几个小贴吧里面发现了些问题。有个网民用手机拍了不少照片,前段时间发大水城里不少地方都积水严重,有的甚至淹过了一楼。因为没有粮食,好多人饿着肚子等待着救援……。而有的地方则出现了干旱,大片大片的土地龟裂成一块一块的,旁边有一条已经腐烂的鱼张着嘴巴,不知道是在做最后的呼气还是无声的呐喊,一个小女儿浑身脏乱,拿着一个空瓶子渴望的看着镜头,镜头里的那双眼睛带着深深的恐惧和……零星点点的希望……

李岩看着挺难受的,看着在一旁抱着馄饨玩耍的小孩,以及被周淼调戏的余天,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包裹住他那颗产生寒意的心。不管怎么样,他的家人很好就够了,李岩关掉电脑加入柔虐馄饨的退伍中去,所以他没看腾讯发出的那条短信——a省爆发了大规模的粮食危机,大量难民闯入粮食救济站,十五人死亡九人重伤。

张阿狗死了没多久,村里再一次安排了村长选举会。李岩和周淼作为张家村的新住户也有了参加权,连张阿狗的儿子女儿也来了,算是表达了对张阿狗的尊敬吧。

因为怕再一次引起混乱,这次采取公民选举,每个人一张纸,把名字写在纸上放入投信箱。然后票数最高的人就是张家村的村长,这样的选举方式得到了村民的一直同意。

经过一个小时的漫长投票,最后候选人有三个:张忠、张洪和张锡良,张洪是张家村的种田大户,平时为人也热情大方。至于张锡良嘛,他是村长唯一一个医生,当然是没有营业执照的,可人家医术过得去啊,村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张锡良那边直接就能治好,也不用跑镇上那么远。

最后张忠以一百零三票大获全胜,张亮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炮仗,噼噼啪啪的响了半小时。好些人不服气,尤其是看张忠和张亮在一块,以后村子还有什么期望啊!所以好些人的脸黑的都能挤出墨汁来。可选票是公正、公平的,只能叹着气回去了。

李岩也担心张亮又打自家的主意,不过一想家里的情况,张亮真有本事再来,他也就不用客气了。有些人你不给点颜色他瞧瞧,他不会记在心上,只是张忠和张亮怎么在一块了?李岩眯起眼冷冷的看着张亮和张忠,决定静观其变。

张忠做了村长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吃饭,请全村人吃饭。这么做确实在某些程度上收买了些贪小便宜的,不过还是有不少心里人明白的。

“我说李家兄弟啊,你们在我们张家村住的还成吧?”张忠一句话就把李岩一家子和村里人分开了,这话直接表明了不把李家人当做村里人看待。

“张忠,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李岩语速缓慢而冷冽,声音里分明带着讽刺和嘲弄:“自己家的屋子怎么会住的不舒服,难道张忠兄弟住在自家里觉得的不舒服?还是只是最近住的不舒服?”

张忠压根没想到李岩会这么说话,主要是李岩平日一副好商量的样子,虽然人不好惹可也没直接得罪人的。张忠原本想压一压他们让自己露露脸的,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他摸了摸鼻子,干笑道:“瞧我这张嘴,是哥哥说错话了,罚酒罚酒。”说着喝了一杯子白酒,才又说:“其实啊,我就是觉得你们城里人活的开心自在,小车开开,楼房住住的,我就想不通你们来我们这里受罪干嘛?这农村啊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城里赚钱多容易啊。”

“是啊是啊,你们还不如去镇上住呢?听说外面现在赚钱可多了,农村就是个死地方。”张亮适时的插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李岩听的还是说给其他人听的:“我有个兄弟出去打工,也就是给人做个小工,每个月都有四五千呢,我也打算过些日子出去呢。”

好些年轻人听了也是有些心动的,这个村里有电脑的人家不多。电视永远是报喜不报忧,现在张亮这是在忽悠人。李岩想起前段时间张亮忽悠家里的留守老人卖房子的事情,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张亮和张忠已经联手了,吃了饭就带着一家老小回家,这事他不打算插手。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天气越来越热,连小孩们都不太乐意出门了。李岩在家里弄了个瓷缸,这缸挺大的,开春的时候李岩中了些莲子,这会儿也已经开出莲叶和莲花了,虽然不多可给整个屋子增添不少夏日的凉爽。

一早李明拿着小碗乖乖的坐在桌子前吃葡萄,葡萄晶莹剔透的个特别的大,小孩乖乖的吃着还很细心的把籽去掉了喂馄饨和饺子。小孩自打上次吃鸡腿的事后就长记性了,这会儿知道狗狗是可以吃皮的,所以把籽去掉之后连着皮为馄饨和饺子吃。

饺子嫌隙的吐掉皮,被小孩严厉的批评教育着:“饺子,乖宝宝不可以挑食!你再这样就不给你吃了。”

说着还特地给了馄饨两个,馋的饺子一个劲的嗷嗷直叫,还示好的舔了舔明明的小脚丫子。李明小盆友决定不能过分溺爱小孩,让饺子去墙壁蹲着并且唱小草之歌,很显然这个有些为难一直藏獒童鞋,饺子直接嗷嗷的转来转去,试图讨好献媚。

李岩从外面回来就看见他家小孩嘟着小嘴儿正“严厉”的坚守自己的阵地,一小碗葡萄。至于饺子则溜溜的委屈的看着小碗,那样子甭提多搞笑了,李岩摇了摇头,得,现在都知道献媚讨好了,这还是狗吗?

晚饭余天住了一锅的骨头汤面疙瘩,配上自己做的豆腐肉丸子,然后炒了一个青菜和空心菜,这些饭菜在村里也是相对来说比较好的了。四个人加二只狗,满满一大锅的面疙瘩一点都没剩下。

农村家家户户都有水泥地,大伙把谷子拿出来晒干了,晒透了,然后用麻袋一个个装好,这样的谷子不会发霉而且也不大会生“洋子”,这是张家村这边的土话,“洋子”是一种专门在谷子里生出的虫,虫太多谷子就会坏。

余天和周淼把家里冬天盖得被子和衣服全部拿出来晒,有时候太阳就是最好的杀毒工具,只是现代人一个个整天在空调房间里,出门还得撑个阳伞、穿个衣服、带个口罩什么的,弄的自个儿跟吸血鬼似地。

可过了十月份,天气依然热的很,尤其是在正中午都没人敢外出。隔壁张大婶的小孙子,因为大中午的没人注意,小家伙自个儿爬到外面去了。结果大人听到哭声出去的时候,小家伙的手脚被水泥地上的热度烫伤了。这事在村上引起了高度重视,水泥地本来就比较发烫,正中午时分的时候温度几乎差不多有四十几度。有人做实验在上面浇冷水,刚浇上去的时候都能看见有水雾,看着都渗人。

最近张亮经常能带着外面的消息回来,听说城里的房价又跌了,听说城里现在很容易赚钱,听说……。

李岩和周淼听了之后只是冷眼旁观,很显然张亮和张忠在有意识的把村里的人带进一个误区,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到了十一月份的时候,天气稍微有些凉快,可是依然有三十七八度。这个时候——停电了。

27、停电了

天气这么热,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吃不消,更何况是老人和小孩了。白天的时候还好些,大不了就用最原始的办法——扇子,可到了晚上就不行了,村里的几个老人找到了张忠,现在他可是村长,是到了他发光发亮发电力的时候了。

张忠也不推辞,开着家里的摩托车就和村里的一个小伙子去了镇上。大伙站在张忠家门口等消息,李明手里拿着冰棍吃着,小舌头灵活的左舔舔右舔舔吃的可欢实了。旁边的小朋友们看见了,对着自家大人耍赖撒娇非嚷嚷着要吃冰棍。

要是往年吃冰棍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毕竟现在家里的孩子少,家里都当宝贝供着呢,谁家冰箱里不存着几十根的。可今年又是天灾又是人祸的,物价高的吓人,各家小媳妇整天盘算着自家的那点小金库,冰棍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也就自然不在日用品的行列了。

当然也有几户人家家里的有的,那些人也不啃声,默默的拉着小孩就回去了。这会儿谁会说自己家东西多呢?又不是冤大头。

“妈妈,我要吃冰棍,我要吃冰棍!!”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孩最先嚷嚷起来,他旁边的小媳妇装模作样的骂了几句,又笑着对李岩道:“李家兄弟啊,你看这孩子给馋的。小孩子就是不忍热,那什么,你家还有冰棍吗?”

这话问的那叫一技术性啊?李岩说没有,是个人都不相信,还得被人背地里说小气。有嘛,那就直接拿出来呗。

这小媳妇李岩认识,东村唐再平的媳妇马娟,他们家是张家村少数几个外姓人。唐再平这几年赚的不错,在外面包了几个小工程,把家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遍还买了小车。可这个马娟却把生活过的那真的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吝啬!

对自己狠对家里人更狠,一个礼拜没一顿荤菜,在外面说是老公公高血压不能吃肉。这也就算了,那个小女儿自打出生开始就没看见穿过新衣服,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整天蓬头垢脸的,看的村里人都说可怜。

原本大伙以为马娟这吝啬的毛病是本性,可后来她又生了个儿子。这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儿子叫唐宝,马娟给儿子花钱那是相当的舍得,身上的小衣服都是上百的买,听说奶粉还是进口的。村里人这算明白过来了,马娟这女人太造孽了。

“呦,这不是马娟嘛。你家平子在外面可是大老板啊,怎么着?连个冰棍都不舍得给孩子吃啊。”开口的是人张健,他早就看马娟不顺眼了,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什么大老板不大老板的,我家再平也就是打工的,这家里老的小的就指望他一个人。我一个妇道人家的也没有工作,哪能那么大手大脚的。”马娟尴尬的笑了笑,想了想才咬牙说:“李兄弟,要不我买一根吧。”

“怎么一根啊,我看你家丫头也馋的厉害,来来,招娣,想不想吃冰棍啊?”张健对着人群的某个角落挥了挥手。

大伙一回头可不是唐招娣这丫头嘛,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是米色还是白色的旧连衣裙,那款式就不用说了。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巴巴的望自己自个儿亲娘一眼,被马娟一瞪,立马害怕的不敢吭声,可看着李小明手里的冰棍都移不开眼睛。

李明手里吃的是梦龙,以前也就四五块钱一根,这会儿物价上涨了,一根就得十五块。李岩当初怕以后冰棍成为奢侈品,一下子批了一万块钱的各种饮品,反正放空间也不会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