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晓乐了:“现在不用了。”

欣喜之余,墨姿又疑惑:“你哪来的同心珠?”自遇上后,他行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确定同心珠是他降临况昷前就有了。

女人心海底针,钟晓揽着她的肩,认真回道:“尘微弟弟穆旸,一直独身,嘴上又不断在说他要找媳妇。

胖涵忧心她舅舅的大事,在听闻无色连珠能招姻缘后就特地入了云水界风弥海,一共得了六对无色珠。穆旸一对,我一对,韩旻一对、善德一对,剩下两对,她留着。”

“原是这么来的,”墨姿安心了,右手一翻,愉快地放出握在掌心里的那滴黑红的心头血。同时钟晓眉心处的金色桐花显形,一滴金色凝血自蕊心飞出。

看着两滴血分别侵入一颗无色珠使珠变色,三息后两珠合一,墨姿敞开心房静静等待着。

合起的两珠直至恢复无色才分开,化作流光入两人心窍。无色珠与心窍融合的瞬间,墨姿感知到了一丝并非来自她的愉悦,笑看向钟晓,甜甜地唤一声:“夫君。”

心头被轻羽挠过,钟晓揽着她的手不禁收紧:“娘子。”

墨姿咧嘴笑开,他是真的在开心,不自禁地仰起头去够他的下巴,不等触及眼前一晃,人已不在仙府大殿,入了一弯清泉。精纯温和的水灵涌向她,迅速填满她的每一滴血。

这是清然玉泉。

墨姿了然其中意,迷离的双目盯着身着金桐花纹白色寝衣赤脚站在玉石岸上的丈夫,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心都不跳了,轻纳一口气瞬闪至岸边。

钟晓蹲下,她立马撑着岸送上香唇。

在她嘟起的唇上嘬了一口,钟晓将人按进玉泉中:“你我境界相差太大,即便有《阴阳合和诀》,若有不慎,还是会伤到你。所以……你乖乖的,”见她瘪嘴欲哭,不由得笑出声,手指轻.摩她的粉颊,“再泡一泡。”

“不用,”等了太久了,墨姿现在就想要他,一把将人拉进玉泉,像水蛇一般立时缠上:“你亲亲我……”

早已情动,此刻又紧贴在一起,钟晓托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曼妙,凤目中沉静之下是暗涌的波涛。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气息交合在一起。不止她想,他亦想,喉核滚动,唇渐渐靠近她。

墨姿在期待着渴望着,但此刻却不想动,居上垂目贪看着他,将他情动时的模样尽收入心府,心跳如雷。

周遭气氛变得浓烈,玉泉之上升起白雾。触碰上柔美,暗涌一举冲破平静,钟晓凤目一紧,舌直入她的口中。白雾顿时升腾,漫过两人,遮住这方激情。

………………

自浅离之滨上那场元婴雷劫过后,轲来几大氏族就一直有留意各方。只两年过去了,竟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这不仅没让他们放下心,还叫几家更是警惕。

在此期间,冯兴洲白氏一反常态,行事变得低调。寻常人家对这没什在意,但居南地引禾城的滕氏族却觉白氏露馅了。

四十万年,白氏一直以神兽白泽半妖后裔称之,傲视四方,所到之地,世人皆敬畏。神兽白泽何能?生来知天地事。

那日浅离之滨上降下雷劫时,白妤就在现场,竟对渡劫人一无所知。她可是亲眼看着人家渡劫的,就算不能知全貌,也该晓一二。脑袋上都生鹿角了,她的通天之能呢?

背倚雪翼三角花牛,滕华手拨膝上牛头琴,头仰天看无云晴空:“三雪,你说白氏是真的不清楚对方底细吗?”

趴在地甩着牛尾的花牛哼哼两声,童音稚嫩:“两年里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一百三十二遍。我都说了,白氏突然乖觉,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他们家根本就非白泽半妖后裔,怕行事再高调,旁人问起浅离之滨上的事,回应不了才暂时退避;二,他们家知道浅离之滨上渡劫人何等不凡,行事忽变低调,那就是有畏惧。至于畏惧什么?你自己想,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钪……滕华拨动琴弦,故作苦相:“三雪,你最近是越来越不耐烦我了,怎的是另有所爱了吗?牛还是人?”

长叹一声,三角花牛两眼上翻:“我是头公牛。”

“我知道,”滕华面露笑意。

“你是个男子,我不耐烦你不是很正常吗?”三角花牛转头看向谷口,见一粉衣快速闪近,两前腿立时撑起,牛眼一弯:“朦朦。”

“花牛牛,”粉衣到近前,抬手温柔地抚牛角,伸腿踢了踢她小哥:“赶紧爬起来,亭里涧的水灵萼开了,娘让我来接花牛牛去吃萼。”

滕华收琴,站起拍拍屁股。雪翼三角花牛立时变成三尺男童,一身花衣,手拉滕朦朦:“走走,我都饿了一千年了,水灵萼总算开了。”

“好,”粉衣龙眼姑娘牵着花牛牛转身正要走,忽又回头:“小哥,娘说轲来界天地规则在一个时辰前突变强盛,也许……”

滕华双目一缩,望向意味深长的九妹,心突突的:“不会吧?”

滕朦朦蓦然笑之:“谁晓得?反正咱们家是货真价实,且自在轲来立户,祖祖代代没干过啥缺德的恶事,”手扒龙目,“睁大眼看好戏吧。”

花牛牛郑重点头,附和道:“对,坐等看好戏。”

“那话怎么说的?”滕朦朦仰头望天,双目平静,一扫之前俏皮沉声道:“违天规者,必遭天刑。”

滕家族地亭里涧,千顷水灵萼之上立着一位头顶两黑色牛角的龙目妇人,青丝垂到脚踝,脸上不甚光洁,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细纹。嗅着水灵萼花开散出的清香,她面目柔和,轻语喃喃道:“白梓娜,我赌你白家这回……逃不过。”

万里之外冯兴洲白氏族地安骅岭深处一株擎天巨树下,盘着一头泛着莹莹暖光的白兽,兽首向里埋靠着树根。遒劲的鹿角似玉一般美丽,偶有灵蝶经过停在角上。鹿角之下是长耳,洁白的细毛不长,掩不住耳中的冷目。

清凌凌的冷目中有一白影在走近,白兽不动却幽叹一声:“感知到了?”声音空灵,胜过世间一切美好音律。

白影出现在万丈外,不过二十息就来到了树下,驻足在白兽百丈处。女子墨玉盘发,一双瑞凤眼半垂着,没有锐气只有楚楚,头上两角才长出一寸,嫣红的小口轻抿。

“怎么不说话?”白兽抬起头,露出姣好女面,朝向她。

“老祖宗,梓娜不知该说什么?”

人脸白兽未因此话动怒,敛下一双瑞凤目,再是一声幽叹:“你随了吾的苦命,这一生是尝尽了爱而不得的痛。只比起吾,你又是幸运的,至少你的人还活着,而吾……”说到此白兽露了悲色,瑞凤目中蓄满了泪,“吾费尽心思,只求他能轮回转生。”

可让一修士入轮回,何其难?

她的人?白梓娜凄笑,那人从来都不属于她,嘴里苦涩得很:“老祖宗,天地有变,您不怕吗?”

白兽幽幽道:“怕什么?应了周、苗两家时,吾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心存了侥幸,以为能靠封神天赐送他入轮回,现……罢了,不过是个死,反正没有他,吾活着也没甚意思。”

见白兽埋首,白梓娜不懂了:“现在收手,也许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白兽语带凝噎:“遮天盗运,勾连上界慈壹仙山,助周、苗两家造冥神,吾愧为神兽白泽后裔,死不足惜。”还有一点她没说,白氏血脉……一滴冰凌泪滚落,过去四十万年她滞留下界,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一旦顶上这株混灵树枯败,白氏一族上上下下近万族口将遭到白泽神兽血脉反噬,瞬息泯灭于天地。

这都是她造的孽。

就在悲极时,右耳里的神目中徒现两人,一金凤纹白衣一孔雀纹黑金缕。白兽僵住,两息回神,摇身一变成白发童颜女子,抬腿才要走却又迟疑。上望混灵树,心知只要一踏出这里,那位立时就能感知到她。

转眼看百丈外的孩子,可她现在还不能死:“梓娜,你带白妤立刻前往上缘骈洲取回吾的妖丹。”

上缘骈洲旗源城外,钟晓手牵着墨姿漫步,眼望不远处的城门:“周氏族程颖女与你一般,是冥幽圣体,现年四百岁,元婴境大圆满。”

这是轲来界面回馈给他的消息,除了周程颖,没旁的人有隐神资质了。

墨姿蹙眉:“周程颖才四百岁,可你说轲来集虚空游散气运至少二十万年,这……他们未卜先知吗,能算计到周程颖会降生?”

“不是算到,”钟晓垂目看面色红润的妻子:“造神之所以要提升一界气运,就是要在盛运之下求仁得仁,生成隐神之脉。周程颖是他们求来的。”

“那孟里呢?”墨姿攀着钟晓的臂膀,仰着脑袋:“既然都造冥神了,为什么还要对付奈何桥上阴使?”

钟晓笑言:“因为阴使出事,冥界必乱。冥界乱,三千世界岂能安稳?他们是想将人造冥神,改向天道造就冥神。你听说过一句话没?”

“什么?”墨姿懂了,人造神祇难逃天地规则。让冥界乱,只是在逼天道择冥神。

“冥幽圣体,尘世难留,”钟晓揽着妻子。

“天数万变。造神的人算计孟里,却漏算孟里贪图热闹,早分魂凝了分.身。以为周程颖冥幽圣体是天地独一份,却不想有一魔女阴魂渡忘川,成就冥幽诞在凡尘。得亲族护,遇逢难赤霞,彼岸花吞荼蘼,开启《释厄文传经》。”

墨姿头靠在他肩上,得意地说:“天道还是……”

“不要乱说话,”钟晓捂住她的嘴:“你现在的皮还不够厚,待成长到尘微那般,就可以口无遮拦了。”

确实是,墨姿抿紧嘴,两眼望天,体内暖融融,心中腹诽:“天道老爷,您察觉到小神有什么不一样了吗?”她的手脚虽不暖,但也不再冰寒。这都是源于封在她阴宫内的一团明色,那是……水眸弯成月,那是尧日的元阳。

“哈哈……”

实忍不住,墨姿笑出声。

钟晓大手覆上她的笑脸,两耳泛红:“你已经傻笑一年了,这劲还要多久才能过去?”

墨姿手覆上自己的小腹:“为什么要过去?”吻上他的掌心,“我还有十颗晴婴果,等所有事情了结,我还要给你生一群漂亮的小粉团。小名我都想好,就叫钟一一、钟二二、钟三三……”

“不用那么多,一个就好,”钟晓笑意盈盈的凤目蓦然冰寒,有人在窥视他。神念一动,天刑剑出一剑横扫。

冯兴洲白氏族地安骅岭深处擎天巨树下,白发童颜女子急闪不及,右耳中神目炸裂,她噗地喷出一大口金红血,跌坐在地,心悸不已。瑞凤目晦暗,这就被发现了。

“不愧为天刑上神。”

右耳血流不止,女子也不去管,趴在地上,神思急转,想她该怎么做才能争取白氏一族的活命?神定在被钟尧日搂在怀里的女子,聚目细看,突然大笑:“哈哈……”

人算不如天算,冥幽圣体。这竟然还有一个冥幽圣体,钟尧日娶妻了,他的妻子竟是冥神之体。

笑着笑着泪滚滚流,女子撑不住人身,又成兽形,她后悔了。天地规则强盛,天道又怎会没有感悟?她妄为白泽后裔,竟因一己私情与乱世孽族共谋。白衣入目,白兽一愣。

钟晓站定在混灵树下,冷眼俯视重伤爬不起来的白兽:“白鹿麟?”传说中白泽与麒麟结合,诞下的雌兽。

“上神大人,白灵有罪,”白兽蓄力许久,还是化不成人形,趴在地上残喘:“求您给白灵一次赎罪的机会,不为吾自身,只为白氏那些无辜的人。”

没有应她,钟晓目光扫过兽身:“你的妖丹呢?”

赎罪,怎么赎?来到此地,他就知白氏一族非白鹿麟后裔,他们血脉之所以异化,全是因白鹿麟以白泽运丹养。白泽运丹,即是白泽神兽妖丹。

她倒是舍得。

钟晓脚踩大地,感受着自地下上涌的白泽生息,等不到白灵回答,转眼看那株混灵树:“传说天运生混灵,混灵归鸿蒙。白泽妖丹富天运,你对那修士还真是情深,竟敢养混灵树生鸿蒙遮天。以白泽生息促那修士后嗣血脉异化,改运道。

本座不杀你,但这大地之下白泽运丹,本座势必要收走。”

“不可,”白灵惊惧:“不要啊。”

已知白灵与那人情的钟晓,岂会理会?右脚一跺,天地规则之力游龙一般直入地下,大地裂开,一枚成□□头大的玉珠自万丈地下缓缓而上。

“不要啊,”白灵还欲阻挠,只她妖丹在上缘骈洲,看她鹿角强劲,实乃外强中干:“上神大人,你立身天刑,理应仁爱生灵。没有运丹,混灵树百日就将枯萎,到时白氏一族近万族口无一能活。”

钟晓未有心软:“那你可知你欲转生之人还好好地活着?”

“什么?”白灵瞠目,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吾是白泽后裔,他骗不过吾。”

“骗过自己的心,不就能骗过你,”钟晓伸手向前,白泽运丹落在掌心。

一片黑白两尖叶飘落向下,拂过他浓密眼睫:“一句‘你我今生有缘无分,只望来世做恩爱凡尘夫妻,不争不抢,携手一生,’骗得你滞留下界至今。他一修士,何来的来世?”

白灵呆目望着钟尧日那双悟境目中呈现的情境,悲愤欲绝,原来一切从开始就是为了——冥神。

第51章 柏怀

“本座也没想到你爱而不得的男子竟是他,”悟境目看透前情后果,再结合金色梧桐的反馈,钟晓已把事情大体顺了下来:“仙帝柏怀。”

这位在上界,可是唯一一个能与天衍宗韩旻相较的仙。只韩旻专在丹,他则擅长药剂。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白灵接受不了,晶莹泛紫光的泪珠若断线的珠子往下落。她希望一切都是假的,但天刑不会欺骗她:“他已经是仙帝了,为什么还要骗我?我只是一头妖兽。”

“他五十万年前就已经飞升,你遇见的仅是他其中一只分.身。分.身柏因在汗吉山救你时,身处上界的柏怀尚不是仙帝。那会他正韬光养晦,只待天刑诛尽承天孽族之后谋仙帝之位。”

白灵痛哭,愤怒、怨气让身形在人与兽之间不断变换,引得这方空间都跟着扭曲。

见状,钟晓轻轻一拨,莹白玉珠飞向白灵。玉珠一抵近,白灵右耳中的伤立时就不再流血,破烂的神目快速恢复。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