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四儿是个混混儿,但他不是傻子。

非但如此,以刘宇浩旁观者的眼光看來,姚四儿这类人绝对是那种只要有一点机会出现在他眼前,他就能立刻伸手拿抓住并加以利用,使之转变为能为自己驱使的利益。

事实上,很多千万富翁其实都和姚四儿是一种类型的人。

别的不敢说,但有一点刘宇浩是可认定的,那就是,一旦今天心软把姚四儿继续留在了长城俱乐部,用不了三五年,姚四儿凭着他那狗一般灵敏的鼻子,就会摇身一变富甲一方。

倒不是刘宇浩嫉妒别人比他有钱,实在是姚四儿这类人绝非善类,他们这类人发家致富的秘诀很简单,那就是不断的出卖身边的人和事,以此來换取自己需要的丰厚利润。

阴险小人所指,大概就是以姚四儿这种人为原型。

这种危险人物可不能留下,等事情打听清楚以后还是想个主意让他远远离开好了,免得姚四儿这种小人有长城俱乐部这块土壤滋润,最后反而给自己造成尾大不掉的后手。

刘宇浩的眼睛微微眯到一起,心中有了定论。

倒不是刘宇浩怕了姚四儿,要整这种下三滥,不用刘宇浩亲自出手,只需呶呶嘴,自然有大把的人上赶着去拍刘少的马屁。

谁让咱们刘少现在一跃成了四九城里的新贵呢。

不信出门可着四九城打听打听,恐怕刘少收拾威风不可一世吴大少的故事有几个人不知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二流门第的纨绔对刘少可是崇拜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呢。

那叫一个牛气冲天。

有时候招牌打响了,委实是妙不可言。

姚四儿当然不知道他已经被刘宇浩在心里判了“死刑”,开始口若悬河地讲起了自己与施保的相识经历,以及施保那个带头大哥的名头是怎样得來的秘辛。

施保老婆偷汉子,给施保脑门上刷西瓜绿的故事很俗套,基本上和所有人看过的无厘头电视剧情一样,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脑门绿了的人自然是当事者本人。

这世上,任谁脑门上被刻了王八的记号心里都不会好受,即便老实巴交如施保自然也不会排除在外。

当施保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小城里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柄时,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脑门,双眼变得赤红如血。

急怒攻心的后果使施保忘记自己才是受害者,冲回家里,艹起藏在门后面的斧子就朝正在屋内苟合的狗男女身上砍去。

结果自然不需多问,汉子和狐狸精死在了那把斧子之下。

如果是秉姓邪恶之辈,在连杀两人之后肯定会凶姓大发,恨不得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的一样,可施保却不是那种人,眼看着不到四岁的女儿活生生被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吓得呆呆傻傻藏在衣柜里簌簌发抖,施保的心都碎了,他当时还不知道,自己那苦命的女儿是真被吓傻了,此次再也沒有恢复正常。

最终,施保选择了从自己家的四楼阳台跳下去了结一生。

或许是施保命不该绝,又或许是老天爷可怜他的女儿以后再无亲人照顾,施保从四楼跳下去后居然沒摔死,只落了个双腿残疾了事。

一时间,施保的故事再次成为小城里的又一件奇闻。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施保虽因犯故意杀人罪,但法庭考虑到实际情况,事情起因并非出自其本人意愿,而施保的确又有一个痴呆了的女儿今后无人照料,最后判了施保有期徒刑二十年。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姚四儿结识了施保。

刚开始的时候姚四儿对监狱里让他去照顾一个瘸子的安排还很是恼火了一阵。

凭什么。

老子好歹在外面也是人模狗样,怎么就能干那种伺候人的活呢。

死瘸子也配让姚四爷照顾起居,他怎么就敢。

我呸。

但二十年前的监狱可不像现如今温和行事,叫你干嘛你必须服从,就连劳改上个厕所也要先喊一句:“报告政斧。”,要不然可就不妙了。

规矩,一点马虎不得。

可随着接触的时间推移,姚四儿再也不觉得自己照顾施保对他是一件委屈的事了,因为他发现,施保虽然是个瘸子,可同时也是一个无价之宝。

无它,施保有一门手艺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学得到的。

当然了,前提是如果盗墓这个行业可以见光的话,施保才能堂而皇之的称之为“手艺人”。

在打听确认施保家上几辈人都是吃“挖洞子”这碗饭的事实以后,姚四儿激动的好几天都沒睡好觉,只要闭上眼睛,他仿佛就能看到一件件青铜盏、青铜链壶、青铜雁、青铜餖、青铜片、青铜剑、青铜耳环、青铜笔洗、青铜小鼎、玉饰……呈现在他眼前。

四九城混老了的人都知道随便一件老古董背后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钱呀。

这年头,谁他娘吃饱了撑的会跟钱过不去。

自打摸清了施保的“底儿”,姚四儿就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发大财的。

盗墓虽然危险,可监狱里最不缺的就是穷凶极恶的胆大妄为之辈,只要许以利诱,姚四儿根本不愁找不到这方面的人才。

剩下的就是怎么才能做通施保的思想工作。

在这方面,谁都不得不承认姚四儿是个人才,虽然他巴不得施保马上就同意自己“支锅”的想法,可嘴上却不说,只管精心照料施保的生活。

所谓“支锅”,是盗墓行动负责人,类似于包工头,负责筹措盗墓所需的资金、设备等。

但“支锅”的投入是有风险的。

一单活儿干完,无论这一“坑”出货还是沒出货,价值高与低,“支锅”都得向合作者支付事先谈好的价钱,事成之后分红,“支锅”能分到两份,其他人只能分到一份。

慢慢的,姚四儿取得了施保的信任。

直到这个时候,姚四儿才像一直两眼冒着绿光的饿狼般隔三差五的在施保耳边感叹几句施保家中的痴呆女儿曰子会如何如何悲惨。

施保本來就对女儿心怀愧疚,哪里经得起姚四儿这种心怀鬼胎的诱惑。

俗话说,干一辈子不如挖一铲子。

为了痴傻的女儿将來能有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施保终于松了口,答应只要他出狱就会马上与姚四儿联系,但施保自己也有条件,那就是无论姚四儿干“一锅”利润有多大他都不稀罕,但在“支锅”之前,姚四儿必须先付二十万定金给他。

结果当然是两人一拍即合。

如果是真正的盗墓贼提出这样的要求在那可是“坏规矩”的,但姚四儿不是行内人,施保也算不上圈里的“掌眼”,所以江湖上传承了上千年的规矩也就被他们直接无视了。

七年后,姚四儿先施保一年出狱,搭上了吴凌柏的大船以后就暂时先混饭吃,一直等施保出來以后,他们才真正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你是说施保自己提出每干一票只要二十万。”

刘宇浩有些不相信,但他忘了,施保提出那个条件的时候是九年前的事,那时候二十万还是很值钱的,不像现在,连个厨房或卫生间都买不起。

姚四儿得意的点点头,说道:“是啊,反正条件都是他自己提的,不算咱哥们不讲义气。”这时候的姚四儿倒是有几分觉悟,还知道盗一次墓只给“掌眼”的同伴二十万有点低。

可接下來的话刘宇浩就听不懂了,姚四儿咕咕叨叨瓮声道:“我要是早知道探宝仪也能探测出墓葬的话,当初就不会答应给他钱了。”

“什么是探宝仪。”

刘宇浩瞪大眼睛一头雾水,姚四儿说的那玩意他可真不懂。

姚四儿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就是背在身上的一种仪器,有了那玩意,地下二三十米内的青铜器都能找出來。”

那比划的模样委实好笑,姚四儿竟浑然不觉,口中还时不时发出“嘀嘀嘀”的声音。

“噗哧。”

刘宇浩忍不住笑了,他现在明白了,姚四儿说的探宝仪其实原理就和探测地雷用的工具那样,可以透过土层探测到地下埋藏的金属。

不过,那玩意刘宇浩可沒听说过有哪个盗墓贼用过,倒是大街上有捡破烂的人好像背的有。

这个姚四儿,还真有点活宝的潜质。

刘宇浩并沒有深究探宝仪的问題,那只不过是个笑话,真正看风水的“掌眼”师傅怎么可能会用那玩意,也就是压根不懂古代墓葬复杂姓的二货才会蠢到买回來用。

“这个龙纹环就是你们挖洞子來的吧。”

刘宇浩看似很随意,可语气却让人听了身上蓦然一冷。

姚四儿愣了愣,点头道:“去年施保发现了个地儿,为了保险起见,我找了个‘腿子’先下去试了趟水,那龙纹环是‘腿子’当时带上來的物件。”

刘宇浩点点头,他知道姚四儿沒有说谎,要不然,依这龙纹环的陪葬规格,姚四儿如果真的成功了的话,早八百年就发了财,刘宇浩今天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我倒想会会那个高手。”

刘宇浩顿了顿,淡淡丢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