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白渊忽然冲了出来,一脚踹到长毛巨牛身上,把实体化了的精神体踹了老远。那巨牛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要爬起来,却被变大的穷奇直接天降摁趴,连着它的本体——季凉都被白渊两三下打晕。

“人呢?”

“没追到,跑的贼快,怕是有预谋。”白渊喘了口气,他一口气追了几公里,察觉到要离开这个区域就不对劲,立刻又奔了回来。他捡起墨镜,擦了擦,还给边城,“还好没坏。”

边城心里一动,接过送到面前的仔细擦净的墨镜。白渊定定看着他,见他站直后拧着眉,“后背怎么了吗?”按着人肩膀一转,凑过去看,皱着眉,动手就要帮人脱衣,“没出血,不会蹭破皮了吧?”

“我没事。”边城摁住他的手,脸色还是有点白,他不大习惯这样过界的关心,让白渊先去看着季凉。

还是有几年没回前线,久不练习,反应速度一时半会的跟不上。

“气死我了,这蠢货。”白渊踹了一脚毫无知觉的季凉。

一阵悠扬的歌声又传来,边城皱了下眉,被加强了五感屏蔽的白渊后知后觉,随后骂了一句脏话,冲那歌声来的地方而去,却没想到歌声立刻停住,几声枪响落在他的脚前,破风声连同一封邀请函,钉在了地板上。

白渊往后退开两步,随即向前不管不顾追下楼去,身形利落,身后跟着那只穷奇。

边城快速走了几步,拔开小刀捡起那封邀请函,打开,精神力缠在信封上,他很快读懂了什么意思,沉下了脸。

果然,又是和自由塔有关。早该知道,当初梁婷婷来找他说这些话说不定也是被授意了的。

他捏紧了那张纸。

远处又是一声歌声传来,对方似乎被白渊逼急了。边城跟了过去,远远地只能看到白渊咬着牙对那飞的越来越远的身影挥拳。

“有种来惹,有种别跑!”白渊对着那骑着精神体腾空飞去的背影发泄怒气。正把穷奇召出来要去追,却见远方的身影飞入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洞里,然后消失不见了。

“这是……”白渊惊奇地看着什么都没有了的天空。

“只是幻觉,对方恐怕是停在了什么地方。”边城走到他身旁,冷静道,“他们那边应该有能误导人产生幻觉的向导。”

普通向导开了领域构建出来的‘幻境’是无差别攻击的全方位变化,对方却可以通过声音针对到个人产生幻觉,连幻境都不用出,实在厉害。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白渊来了几分好奇。

“看不见,可能是故意避着我。”边城叹了口气,如果人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可以‘看’得出很多东西。然而对方就像知道他的能力一样有备而来,自始自终都藏头藏尾,不敢露出正脸来。

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边城扬了扬手上的邀请函,“回去吧,告诉公会这件事,麻烦大了。”

白渊压不住好奇心,回去的路上问边城要了那邀请函一看,然后整个人都炸了,“岂有此理,大言不惭!”

总结一下邀请函里那些华丽辞藻,大概意思就是:自由塔已经找到了不少极具潜力的向导,在十月十号这个完美的日子里,他们中将会诞生出一位世间仅有的黑暗向导,在如此大的盛事面前,邀请哨向公会的各位前往观礼。

十月十号,下个月的事了。

白渊险些把纸给撕了,还是边城阻止了他,把邀请函收好。他冷着脸坐在一边,盯着那邀请函直看,目光似乎要穿透了纸张,去到什么地方。

回去把邀请函交了差,才发现公会维安组这些日子里收到的失踪向导并不少,粗算也有快七十多个了。

往坏的想,也许就是那些被抓去要参礼的人。往好的想,至少在这个日期前,那些向导还能留下条命等待救援。但这事就轮不到审讯组的他们管了。

陈女士在公会里坐了二十分钟,一直在抖,被记录的向导怕她吓傻了,干脆直接用精神力对头脑下了暗示,以至于她前所未有的冷静,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那天,她正在家里做自己的事。有一个神秘的人忽然出现在她屋子里,站在吓得大脑死机的她面前,大方地拿出一笔钱,说要做一个交易。

很简单,只是让她和自己的女儿约一个时间地方见面,甚至不需要她出面,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那人十分怪异,陈女士虽然心动,但顾忌着性命之忧,还是不敢答应。却没想到那人唱了一首歌,她立刻昏昏沉沉就答应了。而现在,她居然说不出那人的模样,连同穿着打扮。

此时连暗示都不管用了,她脸上的崩溃之色终于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的!不关我的事啊!”

是‘精神控制’。旁听的人心里一惊,都冒出了同一个想法,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能力。

连作为b级哨兵的季凉都能着了道。

夜里终于回到了宿舍,本来好好的一天,却东奔西跑,翻出这么多事。

边城正在房里看书,精神线却溃散看来,完全‘看’不进去,只能拿着书本在出神。

对面忽然一声巨响,他合上书,起身走过去,拉开房门,看到对面门开着,白渊房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怎么就塌了呢?!”白渊正苦着一张脸蹲在床边,对着那张塌下去的木板床难过,他刷的回过头,皱着脸委屈,大声道,“边城,我的床板塌了!今晚我可能得睡客厅了!”

声音大的堪比喇叭,越过两间房的距离落入耳中。

边城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下木板床,好笑地敲了敲断截面附近,“你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他上下打量一番白渊,精神线在白渊身上游过,调侃他,“你也不胖啊,怎么就能把床给压塌了?”

“难道,你有和穷奇一块儿睡的习惯?”边城摸了摸下巴,故意打趣。

“当然没有!”白渊连忙推锅,他似乎十分生气,拍了一下木板,力气太大,一下子把本就断掉的木板敲出一条细缝。他僵了几秒,然后心虚地大声道,“都是穷奇!那家伙还以为自己小呢,往床上一扑,我的天啊!它这个没有智商的二傻子!”

他抓了抓头发,似乎是在为难,站起来又踹了一脚那塌了的床板,来回走着,抓狂道,“难道今晚我要睡客厅沙发吗?这可太可怜了!那狭小的沙发,肯定装不下我!睡不好就没精神工作,不好好工作就不能存钱买房娶媳妇!我的人生竟因为一张床变得这么失败!”然后眼神一直觑向向导。

这暗示可以说是十分明显了。

边城默不吭声,就静静地看他表演。

白渊见他没反应,又开始哭嚎,只有声音没有泪的那种,“我的天啊,这才秋天,秋天没有被子,可是会着凉的,着凉了就不能好好工作,不能好好工作就不能存钱买房娶媳妇,我的人生……”他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偷窥向导。

边城心里好笑的要紧,却故作不知,他看着搞事情的白渊,看他‘哭’了半晌,忽然也想逗逗他。他抱臂站在白渊房门口,面上十分认真,反问着哨兵,“客厅沙发不好吗,多软啊。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也不顾欲言又止的白渊,回房间咔嚓一声关了门,却定定地站在门后,没有离开。他倒是很想知道这家伙会怎么做,还会过来吗?或者不会,真的会去睡沙发?

然而没有两分钟,就听到有人啪啪啪敲房门,拖着嗓子喊,“边城……”

“边城——”

“边城哥哥~”

没脸没皮的大老爷们开始装嫩。

边城拉开门,白渊一脸兴奋,单手扛着他卷起的铺盖站在门前,上来就先叭叭叭绑架一通,“我昨晚好歹也收留了一下你,今天蹭一下你的床也行吧?”

边城没说话,既没有让开,也没有叫他滚。

“我保证,我就蹭一下床,绝对不打扰你。”白渊如是道,边城还是没说话。

于是他跃跃欲试,扛着铺盖试探地往里面钻,见边城没反应,连忙撒丫子跑了进去,像钻进米缸的老鼠,开开心心把床铺放在边上,占据了半壁江山。

想到这么个比喻,边城终于绷不住脸,侧过头无声地笑了下,又抿了下唇,收敛起来。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