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香气益发浓郁,天色也开始放亮,屋内的士兵一个个走出来,嗅着鼻子,都道:“哪来的香味?”“这香气真好闻,我这辈子可从未闻到过!”“昨晚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又没有开花,这香气又从哪来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边贪婪的闻着,还有人四处乱走,想找出香味的来源。

青云子修道百年,总算得到了圆满,江一尘和胡婉心相视一笑,悲痛之心大减,对士兵说道:“谁喜欢这香味,谁就留下为真人守墓!”

香味固然令人心旷神怡,让人不舍得离开,但是真要留下来守墓,可没有一个人愿意了,大伙说笑中,跟着江一尘和胡婉心离开山谷。

鱼朝恩和郭子仪等人早已知道黑气阵已破,开始筹划攻城事宜,各个节度使互不统属,作战中很少有协同,连续苦战几天,都告无功。安庆绪知道城池一旦被攻陷,自己凌迟处死的结局是跑不了的,下面田承嗣等人也知道这个后果,无不鼓勇向前,带人死命坚守。

胡婉心见战局僵持,不免有点忧虑,和李嗣业商议:“敌军士气不衰,城中储备丰富,我军难以速胜,长此下去,恐怕会生变。”李嗣业道:“昔日张巡和许远守睢阳,你们都是亲历者,最后是粮食接济不上陷落,今日邺城也是如此,储备再丰富,总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就是瓮中捉鳖之势。”胡婉心道:“史思明现在范阳,观望河南这边的战事,有情报说安庆绪在围城前已经派人向他求救,如果史思明决心出兵,而邺城迟迟不下,就容易生变了。”

李嗣业征伐无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说道:“此事不容小觑,史思明收容了安禄山留下的不少精兵强将,加上财物充足,实力非同小可,一旦两贼合力,我军极有可能会多线作战。”江一尘道:“让鱼公公召集大伙商议一下,未雨绸缪还是很有必要的。”

范阳城的史思明此时也是犹豫不决,安庆绪的使者来了好几天了,一直未能做出出兵还是自保地盘的决定。

安庆绪自洛阳逃亡,曾经派人来到范阳,意图吞并史思明的部队,好在史思明及时识破其阴谋,斩杀了安庆绪派来的人,随后投降了朝廷,半年后复叛,就有自立为王的打算,后来一想,这个时候称王,必定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弄不好肃宗第一个对付的目标就是自己,倒不如隐忍不发,先让朝廷和安庆绪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际,再出来接受渔翁之利,于是史思明躲在范阳韬光养晦,也没有派兵侵犯大唐的控制的郡县,双方暂时相安无事。

现在朝廷派出九位节度使征伐安庆绪,安庆绪困守邺城,迟早城破被俘,接下去王师兵锋所指,必定是范阳,史思明对事情的发展趋势没有丝毫的怀疑,这就是一个唇亡齿寒的局面,现在有安庆绪给自己承担压力,一旦安庆绪覆灭,自己就是下一个安庆绪,但是一年前安庆绪欲侵吞自己部属的举动,至今还是让史思明心存芥蒂,对出兵相助不怎么心甘情愿。

史思明心中烦躁,来回踱步,举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完,心道:“何不去找青岩商议一下?”命令下人备马,赶往城西的崇阳观。

单青岩自从太原兵败后一直居住在崇阳观,反省以前的所作所为,后来劝史思明投诚,也有弥补自己昔日过失的意思,但是朝廷疑忌史思明,派人策反史思明属下的计划泄露,单青岩对此非常不满,史思明复叛前也征询过他的意见,当时单青岩说道:“朝廷如此对待将军,将军另立山头,也不算不忠不义!”史思明听后大喜,于是宣布和大唐决裂,但是也没有效忠安庆绪。

单青岩已娶倚莲为妻,也没有了为先祖单雄信复仇的打算,两人在观中的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史思明赶到时,单青岩正陪着倚莲闲聊,见到老朋友到来,并没有喜悦之情,倒是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河南的战事早就传到了范阳,包括安庆绪派人求救的事,单青岩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史思明此来,肯定是征求自己意见的。

史思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喊一声:“青岩!”接着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单青岩习惯了史思明夸张的热情,也不以为异,一边让史思明坐下,一边让倚莲泡茶。

史思明也不客气,端起茶喝一口,道:“青岩,咱哥俩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几次派人请你入城赴宴,你也不来!”单青岩道:“贫道是道门中人,羁绊于俗事有碍修行进境,大吃大喝更是有违道者本意。”史思明大笑,道:“咱哥俩就别见外了,这些天供养可够?”

崇阳观现有几十个道士,吃喝拉撒花费不菲,全部来自史思明的供养,单青岩对此颇为感激,毕竟道士不同于和尚,不会出去化缘,全靠信众供奉和给人做法事收取费用,有了史思明这个大财主的供养,从来不需要为这些俗事发愁。

单青岩笑道:“将军现在富甲天下,连带着崇阳观也跟着吃香喝辣了,贫道一直担心库房太小,放不下将军所赠与的财物!”史思明收起笑容,叹道:“财物倒是小事,你这道观再扩大几倍我也供养得起,不过现在有件事,实在让我头疼的很!”单青岩猜想是安庆绪求援的事,当下故作不知,道:“将军有何事烦恼?”史思明一指南方,道:“安庆绪派人来到范阳,让我出兵救他,此事你可听说过?”

单青岩点点头,道:“崇阳观虽处城外,不过此事几天前就传到了贫道耳中,不知道将军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