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梁一直很囧,因为那个可恶的十二岁。

而生辰宴更是时刻提醒着她这件事儿,让她想忘都忘不掉。于是虽然是她的生辰宴,但她的表情一直很奇特。

程向腾以为她感动呢,连自己生辰都不知道的人,肯定更没有办过象样的生辰宴了。

他端酒给她,含情脉脉,“……以后有我呢。我会让你每一年,都好好享受你的生辰……”

月光光,风轻扬,某人的声音轻缓混厚,听起来很有力量。

当着院里所有人的面呢。武梁小羞,呆呆地喝了酒,然后悄悄地和他勾了勾小手指头,引得程向腾直发笑。

而两个妈妈,却当时就呛了酒……

当天,寿星为大,程向腾自然好好地服侍了武梁一回。

然后第二天,某人起不来床。

···

而致庄院里,又是另一番情形。

程向腾从早上那一走,又是一天没露面儿。

这是十五呀,十五都不回正院了?

唐氏心口发疼。

于是晚饭后来跟前奉承的云姨娘遭殃。

唐氏是直接摔了点心在她面前的,她挑着眉毛十分的厌弃尖酸道:“云容现在作了姨娘了,出入有丫环婆子伺侯着,什么活计也不用做了,什么心也不用操了,日子过得比我还受用些呢!可你那肚子呢?天天养啊养啊,为什么也是不中用?”

这四个姨娘里面,只有云姨娘被唐氏催着要孩子。

在二爷定时去睡的时候,云姨娘当然是有机会的。可唐氏越催,云姨娘越心惊胆战的,所以她自己偷偷喝药避着了。

锦绣品绣她们不知道,但云姨娘却清楚得很。当年二奶奶出嫁前,唐夫人叫过她和花容两人说话。意思是说让她们多帮衬着小姐,留着姑爷在小姐屋里,以后大家就都有依靠。

那话音儿,虽没明说,却隐隐透露出要抬她们做姨娘的意思。

云容当时就觉得奇怪,论亲近,锦绣品绣才是从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的,为何却不选她们俩?

花容本来就长得娇媚妖俏的,自然心高些。听了唐夫人的话跟得了圣旨似的,觉得自己早晚都是二爷的人嘛,没必要忍着吧?因些便很不安份,不时往二爷身边凑去。

偏二奶奶那里一直不吐不咽的没个说法,既不责罚,却也没说给开脸。

当时刚成亲没多久,二爷二奶奶还不熟,有些话儿都是含羞带骚的不肯摊开了说。后来花容总这样,于是连二爷都有些误会了,他以为是二奶奶的意思。想着他这边因为有个通房丫头秦琼枝,所以二奶奶觉得她的丫头更该得脸做姨娘?

后来花容便自作主张去爬床,想着生米煮熟就好说了,二爷也没给她没脸。

但是然后呢,花容还不是连个姨娘名份都没挣到,就被二奶奶生生打死了。

之后,再也没有丫头敢轻易往二爷身边凑。

后来,云姨娘无意中听见徐妈妈跟二奶奶说话。徐妈妈道:“夫人安排得极是,这种外面买来的美貌丫头,又无根基,一个就够震慑住其他人了。”云姨娘便知道,原来花容是用来威慑其他丫头用的。

那她是做什么用的呢?

她一向表现得忠心胆小,听话柔顺,谨小慎微的,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啊,奶奶会用她去威慑谁?

后来,她被开脸做了通房。二奶奶对她就明显很不耐烦起来,一面却又催着她怀上。

云姨娘就想起当初自己被买进来的时候,那嬷嬷还摸她的胯来着。

云姨娘忽然就明白了,她是用来以防万一帮唐氏生孩子的。

生了铁定没命,云姨娘怎么肯生。

如今被骂着,她一贯的低头缩腰不敢吱声。她早就在心里默默地问: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四五年了,谁能不厌倦?如今四个姨娘里面,秦姨娘年纪大又不能生了,燕姨娘和苏姨娘那里,二爷又不爱沾。倒只有自己,正是条件有利时候,偏又不敢生。

她也不小了,还有多少个四五年慢慢等的?如今可好,等来等去,机会溜到别人地里去了。人家比她年轻比她美貌,如今又比她有子比她得宠。

只要二爷愿意,他还会有更年轻的,更美貌的女人。

而她再等下去,还能等来什么?

云姨娘已经决定不会再偷偷地喝药了。

可是偏偏,二奶奶把二爷得罪得死死的,二爷不肯回来致庄院了。二爷就这么宿在外头,她这个做姨娘的,又如何有机会呢?

怎么才能让二爷回院呢?怎么才能让二爷按原来的规矩大家各处轮着宿呢?

只有二奶奶服了软认了错,把二爷哄好了,二爷才可能象从前一样。偏二奶奶不知道低头,就会在院子里骂人撒气。而二爷,连十五都不回院了。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二奶奶这儿有大好的事,能让二爷放下怨气不计前嫌回来,还象从前一样维持着一团和气……

云姨娘想得很明白该怎么做,所以如今被骂,只低头看着脚尖,压着心中的恼意,温顺地认错道:“都是奴婢的不是,白废了奶奶的好心。”

然后又堆上些讨好的笑,道:“连日里都是锦绣给奶奶值夜,今儿奴婢换换她,给奶奶值几天夜吧。”

锦绣挨了骂爱哭得眼睛红红的,主子使唤时看着也别扭。云姨娘挨了骂却越发低眉顺眼,侍候人倒是把好手。

可这样的人怎么也笼不住男人呢?唐氏不明白。她气呼呼地又翻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不同意。

云姨娘可不是锦绣,办事儿那么拖踏。当晚,就给唐氏的熏炉里加了料。沉茵草+安息香。

她也不怕锦绣知道。锦绣一开始包庇了她,就算同犯了,并且上次锦绣给二奶奶用过沉茵香,她也很清楚。

所以这次也一样,锦绣知道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然后连着几天,二奶奶早起恶心呕吐……

不得不说唐氏,从不为别人考虑出路,一味的靠拿捏威压,谁会真心给你卖命啊。徐妈妈若不是后方稳定,能这么一心一意给她办事儿么?

同样是沉茵草,但锦绣只敢在午间用那么两回,熏的时间短,量又小。唐氏在屋里恶心过几次,出去外间那空旷地方发散发散也就好了。一直以为是因为想起老来无能的各种恶心事,所以并没有往多处想。

但是现在不同,云姨娘熏她一整夜,唐氏再去空旷的地方,也挥散不开那股子劲。

于是人前人后,呕吐了好几回。

有经验的婆子见了,谄媚的报喜:二奶奶肯定是怀上了!!!!

☆、第35章 .纵使不舍

如果说武梁怀孕是揣了个金蛋的话,那人家唐氏怀孕,那肯定揣的就是个钻石蛋。

老太太瞬间不记得对媳妇儿所有的怨念了,喜笑颜开亲自去探看。把身边儿有经验的妈妈们都留在了致庄院侍候。然后府里又是请太医,又是请外间大夫的忙张。

然后老太太乐颠颠的给祖宗先人上香,报告家有喜事。

今年真是喜事多多啊,一个孙子接着一个孙子的来,嗯,不行,还得谢谢佛祖保佑。

于是老太太大开佛堂,烧香拜佛吃斋念经,认认真真拜了三天。拜得神多自然有神佑嘛,老太太恨不得各路神仙都敬到,不定哪位神仙就给力了呢。

程向腾逗着小程熙,小家伙三个多月了,已经能够翻身了。手紧紧攥着他的大拇指往嘴里送,见他缩手不给就翻身过来够。结果一个翻身后,就笨笨的象只小乌龟似的翻不过来了。他手脚并用划着水,不爽地皱着眉头嗷嗷叫,一副气恼的样子。

程向腾看着,也不出手帮他,只把自己手指又伸到了他能碰到却攥不住的地方。于是那小家伙划水动作变为使劲拍着床榻,然后不知怎么的腿一蹬,肩一压,竟然一骨碌又翻了过来。

然后冲他笑得格格地,得意又炫耀,眼睛晶晶的亮。

眉眼之间,几分像他,几分像她。

妩娘很懂事很本分,尽量不提起熙哥儿来,也没向他要求过什么。偶尔提起的几回,她也是说:“老夫人把二爷养得这般壮实健康,如今小少爷跟着老太太,我再没不放心的。”

……不过她到现在还没见过熙哥儿的样子呢,她其实也会很想的吧。

程向腾俯身把小人抱起搂在怀里,任他把口水蹭他满脖子脸。

程老夫人看着他们父子闹笑,然后就说起唐氏那肚子来。

她悄悄交待程向腾:我这里拜着佛祖呢,你那里再请请道长仙尼啥的来府里设祭拜拜啥的,咱齐头并进八方求佑,没准月盈这胎就顺顺遂遂一举得男呢。

程向腾瞪目结舌,没想到自己老娘脑子竟然这般活络。

老太太这般雀跃这般盼着嫡孙,平日里却都忍耐不说,程向腾心里惭愧。从很久前他就觉得,是自己不够出息,否则也不会当婆婆的在媳妇儿面前,都不能挺直腰杆想如何便如何的畅快。

他自然也盼着唐氏这胎能顺利,人人都盼着呢。

然后,唐氏有得忙了,就不会忙着找姨娘丫头们的是非。

娘这里就养着小熙哥儿,也解寂寞。

妩娘那里,知道熙哥儿仍旧在娘这里养着,也定然是放心的。到时候她抬了姨娘,人守着本分,唐氏慢慢也就会散了些对她的反感,唐氏和别的姨娘不都是可以相处得下的么。

然后,她也可以偶尔来看看熙哥儿了……

不过再怎么盼儿子,他一介武将也不信那些个道师啥的。见老太太说得认真,只好推说唐氏身子尚虚,受不得闹,“咱心诚则灵,专注于一方拜,佛祖定会保佑的。”

···

那边唐夫人得了信儿,也忙忙颠颠地来了,带来了各种孕养安胎注意事项,也带来了好几个有经验的婆子入驻致庄院。

这些婆子迅速包围在唐氏的周围,连程老夫人那边派来的婆子,都沦为了外围帮手。

唐夫人甚至告诉女儿,只管好生养息,什么心都不用她操,她连有经验的接生妈妈都备好了呢。

致庄院里一时主人客人,丫头婆子,热闹非常。

看起来万事俱备,可惜东风太弱。

——请来的大夫诊断结果一致:想是月份太小,尚把不出喜脉来。

……但,但这种事儿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嘛是不是,刚怀上的时候最最凶险嘛是不是,若不小心掉了怎么办尼?所以还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嘛。

主要是唐氏,她觉得这次把握比较大,因为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啊。

算算日期,上次两人欢好的时候正是月事之后之久,在最易受孕的时间内,切合。而到现在,月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没来了,对头。是主要是身体的感觉,和从前的所有病痛感觉都不同,恶心,呕吐,疲累,要不是因为心情好能撑着,只怕一天到晚都想睡。

所以说怀孕这事儿,靠谱。

因此她心里十分坦然,一天到晚被一群仆妇围着转,或站或坐,莫不是小心翼翼,那些婆子怕她起猛了坐快了,恨不得全程挽牢她不放了。

唐氏微仰着头,忍不住的微微笑。那笑容,才是真正不自觉的有几分高贵端雅。

程向腾进来,见大家那般小心翼翼,不但不觉得奇怪,反正也十二分的紧张起来。

女人生孩子,他没什么经验,武梁那时候怀上后他根本没见过人,但听说也是一二十个丫头婆子伺侯着的。想来生孩子就是要这般小心谨慎吧。

他进来,唐氏就挥退了众人,说是人多闹吵很久了脑袋发痛,只想静会儿。两个人就静在那儿,程向腾亲自服侍,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有丫头过来回事儿,在门外大声地说着。程向腾看唐氏揉了揉眉心,忙喝斥那丫头起来:“说话稳当些,急急燥燥的成什么样子,听着倒叫人生急性。”丫头的声音就低了八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