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澈,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

我……

第二日,日光万丈瑞气千条,山河泠然焕新,桃花从枝丫上轻跳下来舞成花瓣雨。

余道州还是跟往常一样,充满烟火气息,就像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州衙里,死者的妻子抱着她丈夫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这是州衙给的慰问金,请姑娘节哀,长公主已经去追查凶手了,相信一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衙役拿了好多银子给她。

她眼睛通红,隐忍着泪紧咬着牙齿吐出了几个字:

“我相信长公主。”

曾小澈别着她的擀面杖,已经走在路上了。

街上吵吵嚷嚷不断,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街边摊的小吃还在冒着热气,惹得路过的人馋涎欲滴。

曾小澈表情严肃,不言不语,直奔城外而去,路边一切视而不见。

夏风影跟在她身后,也不言语,他知道此时曾小澈的心特别乱。

她背负着人命的重担,奋不顾身地向人家给她布好的陷阱里走去。

突然,曾小澈停住了。

夏风影也停在了她的身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两秒钟的沉默,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有人跟踪。”

曾小澈小声说。

“那我去看看?”

夏风影询问道。

“去吧,我先走了,我一个人没事的。”

曾小澈望了望四周的高墙,故作轻松地说。

“好。”

夏风影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曾小澈。

可她影子都不见了。

夏风影叹了口气,只好去寻找跟踪他们的人。

走了好远,确定没有人再跟着她了以后,曾小澈回过头,狠狠地瞪向夏风影离开的方向。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风影接近那身影却远了,定睛看时,一袭淡黄荷叶裙在人群中一飘而过,脚步轻盈,如这春日里一阵春风拂过,毫无痕迹。

“扶钰公主。”

他淡淡地叫了一声。

扶钰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地捂住脸,又搓了搓手,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跟着我们做什么?”

夏风影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如踏在雪山之巅,清冷若寒潭之水。

扶钰只好回头,尴尬地笑了笑:

“嗯……扶钰调皮,偏要一个人跑出来玩,没想到余道州这么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周围又没有认识的人,只看见了羽公子和长公主,两位又步履匆匆,扶钰不敢打扰,只好在后面偷偷跟着了。”

夏风影漠然地看着低着头挫着手指的扶钰,心里十分不悦,却又不敢直接说,勉强笑了一下:

“那扶钰公主可是要在下送公主回去?”

扶钰开开心心地跑到了夏风影身边,笑得如刚盛开的迎春花一样:

“好啊好啊!”

又觉得自己有点失礼,后退了一小步福身道:

“麻烦羽公子了。”

“不麻烦。”

夏风影说。

而曾小澈已经快走到城外了。

心魂淬火,命缘难定,总有反射的阳光刺向曾小澈的双眼,恍而又消失。

曾小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觉得再走下去自己都快要青山埋骨了。

离逍遥峰还有挺长一段路。

森林里的人已经快忍耐不住了,曾小澈停了下来,听着窸窸窣窣的草动声,觉得耳朵实在是难受。

“你们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腿不麻吗?要打就赶紧出来吧。”

曾小澈无奈地说。

哗啦啦一阵巨大的异动,森林里瞬间窜出来了无数黑衣杀手,她身后不远处也有无数杀手在飞奔而来,要把她团团围住。

曾小澈打量了一下这些杀手,脸捂得严实,兵器都是上等的,看他们行动的速度也感觉不是什么草包之辈,显然是在这里准备了好久,誓要见血。

曾小澈的夜琉璃插在腰间,她连动它的意思都没有,高傲地蔑视着这些杀手,指着他们的鼻子说:

“你们放马过来啊!怕你们我就不姓曾!”

众杀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竟是不太敢动手。

曾小澈又小声补了一句:

“反正我鹤晴涟姓鹤。”

杀手:“……”

杀手们瞬间松了一口气一拥而上,曾小澈找了个缝隙冲出重围拔腿就跑: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放火啦救命啊!”

“……”

杀手们也是万万没想到……

突然前方一个黑影直奔曾小澈脑门而来,曾小澈连忙蹲下身抱住头,刘飞殊从她头顶上飞了过去一个华丽的翻身稳稳落地,长剑出鞘瞬间饮血,叱咤山河。

曾小澈站起身在后面兴高采烈地鼓掌:

“打得好!打得漂亮!戳他!对!左边!后面!……”

刘飞殊:“……”

可曾小澈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是阴的。

夏风影,你说过要保护我的,现在在她身边,可还开心?

某殊打得十分过瘾,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打过架了,曾小澈盘腿坐在山坡上看戏,还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只鸡腿啃。

鸡腿啃得只剩骨头的时候,曾小澈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刘飞殊的速度变慢了,杀手却还有好多,他显然是要体力不支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受伤的。

曾小澈嗖地一鸡骨头扔过去,刚好打到了后面一个杀手的后脑勺上,他气急败坏地回头,连着他身边的人都举着大刀朝曾小澈涌过来。

夜琉璃在腰间,曾小澈还是没动,只是缓缓地后退着,耳朵机敏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杀手的刀将要砍到她脑门上的时候,身后突然伸来一柄黑色的长剑弹开了她面前的刀。

不好意思,她曾小澈就是人缘好,救兵一波皆一波。

哗啦啦后面无数身穿铠甲的人冲了过来,跟着领头的人把刘飞殊身边的杀手砍了个干净,刘飞殊气喘吁吁地回到曾小澈身边,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你看热闹看得很开心啊。”

曾小澈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来来来,好兄弟就应该有热闹一起看。”

于是刘飞殊和曾小澈一起坐在山坡上啃鸡腿看热闹。

刚才救了曾小澈的人一身锦衣华服,袖口还绣了乐蒂的图案,冷冷地拿着长剑站在山坡上,看着他的人与杀手陷入缠斗。

“你认识他?”

刘飞殊擦了擦嘴边的油。

“不认识。”

曾小澈吐了个鸡骨头。

“那他干嘛要救你?又是谁想杀你?”

曾小澈嫌弃地拍了他一掌:

“自己猜去!你问我,我问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