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女人的眼神亮的惊人。

封卿垂眸望着她,甚至于连她抓着自己衣襟的手都忽视的彻底,恨不得望进她的魂灵。

眼前一幕,太熟悉了。

熟悉到……像是曾发生过一般。

她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炽热,像是将他燃烧殆尽一般,热烈的让人不忍直视。好像……她对他,仍有情般。

长久的静默,叶非晚最终缓缓垂眸,平静着心思,再抬首,已然平和:“封卿,这世上所有人都有资格说我粗鄙骄纵,唯独你不行。”

她纵然曾是京城远近闻名的嚣张首府千金,可在封卿面前,除却迫他娶她之外,她从未展现过任何粗鄙之貌。

她其实……一直在他跟前,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那一丝可怜的尊严。

封卿依旧垂眸望着她,即便是此刻,他的神色仍旧从容,哪怕眉目有些朦胧,都在强忍着镇定,听完她这话,他竟勾唇笑了出来,清魅诱人,却……越发冰冷。

“王妃若真的不粗鄙骄纵,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男子的酒水中下药?”

叶非晚倏地便僵住,本抓着封卿衣襟的手收紧,紧到骨节都痛了起来。

她曾飞蛾扑火般想要的、撕心裂肺也要嫁的封卿,对她笑的分外冰冷。

如同当初,他应下圣上赐婚,答应良辰吉日娶她时的模样,也是这样冷笑着。

前世,今生,什么都没变。

只有她,还强忍着拉扯痛不死心。

本攥着封卿衣襟的手,蓦然用力收紧,她死死拽着他,而后枉顾一切般,踮脚,另一只手揽着他的后颈,直直朝着封卿的唇吻了上去。

前世心心念念好久的吻,今生仅有的几次,都是她主动。

而今夜,用了药的封卿,他的唇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叶非晚,你该闹够了!”封卿方才笑意僵住,蓦然伸手,欲要将她拂开。

“闹?谁和你说我在闹了?”叶非晚却一直不断欺身靠近着,“封卿,我从未闹过。不是粗鄙骄纵吗?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便再不装了。我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你既然不同意和离,那我用点手段巩固自己的位子,有何不可……”

她的语调刻意的上扬着:“封卿,您当真不知,我给你下药是为了什么?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卑鄙?”

说到此处,她倏地笑出声来。

她离着封卿很近,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察觉到他的眉心紧锁。

“封卿,此一生,我做过太多错事,”挣扎之间,她甚至连本松散开的衣裳都全然不顾,寒风侵袭,冻得她身子冰凉,她却仍旧道着,“但,独有三件事,这世上,谁也别想让我心生悔意!”

封卿本拂开她的动作顿住。

叶非晚只觉得肺腑的热气开始弥漫,药性上涌,她本揽在他后颈的手也逐渐游离到前方,凑上他的脸颊,明明寒夜,他的脸颊却因药性生了热意:“第一件事,当初求圣上赐婚,嫁给你。”

封卿双目紧缩。

叶非晚另一手也逐渐抚着他的脸颊:“第二件事,便是此时此刻。”

封卿凝眉,仍旧死死盯着她。

叶非晚却再没有说下去,她只是捧着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眸,而后得寸进尺般凑上前去,再次吻住了他。

她根本不愿承认,可是却不得不认。

她从不后悔和封卿的相遇,她短暂的一生中,最美好的、最痛的、最绝望的存在。

吻住的瞬间,本忍耐许久的泪,蓦然便流了下来,流到二人唇角处,一片苦涩。

封卿薄唇始终紧抿着,却在触到泪滴时僵住,而后……再未曾躲避半分。

熟悉的苦涩的泪的味道,像极了梦中曾温习过千百遍一般,一遍遍撩动着他的心弦。

他猛地抽身,隔着一片夜色,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下瞬,他猛地伸手,攥着她的手腕,大步流星朝着內寝走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封卿几乎顷刻将抓着女人的手,将她压在门与他的手臂间,垂首便压了下来,唇死死抵着他的唇角。

越发熟悉的味道,便是……满头青丝间的淡香都一模一样,夹杂着浅淡皂荚香的味道。

他近乎用力的吻着她,恨不得夺取她的一切,薄唇微启,嗅着她发间弥漫的香气。

叶非晚突然有些惊惧起来,本揽着他后颈的手微松,似要将他推开。

却……怎么也推不动。

他抱着她,将她嵌入到他的怀中。

本就有些松垮的里衣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只大手。封卿吻着她,朝床榻处走着。

而后,那大手倏地用力,里衣已散乱开来,隐隐露出衣内春光。

“封卿!”叶非晚陡然出声,声音微哑唤着他,试图唤回他的神志。

封卿的眸定了定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声音仍带着气声:“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下了药,不就是想……”

话,却戛然而止。

他呆呆看着眼前女人此刻的目光,影影绰绰的烛光下,女人衣衫不整站在他眼前,和……宫宴被下药的那晚,竟一一重合。

那不顾一切的靠近,如飞蛾扑火般的决绝,还有……眼中炽热的感情,怀中的娇软。

他曾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那晚……”他蓦然开口,声音尽是艰涩,“宫宴那晚……”

“封卿!”叶非晚却倏地开口打断了他。

她开始害怕起来,那晚,她如今夜般,不自量力的想要靠近被下了药的封卿,甚至不惜主动献身,得到的……却是他靠在她肩头呢喃缱绻的一声“烟烟”。

那些过往,她不常回忆,因为每次记起,都让她明白,在他心底,曲烟有多重要。

“封卿,你喝醉了,也中了药,”她竭力平静着心思,而后抬眼笑了出来,“其实,解药是真的,我去拿。”

话落,她近乎逃避般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却未能走远,手被人攥住,那人手腕微微用力,她已倒在床榻之上。甚至未等她爬起身,封卿已经压了下来。

他垂首,平静着她,下瞬,猛地伸手褪下她的里衣至手臂处,垂首,第一次这般主动。

“封卿……”叶非晚心底蓦然惶恐,肩头冰凉,她只觉越发难堪,望着眼前的人影,最终还是道了出来,“第三件事,与你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