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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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犹疑着,这不像是王爷的做风。王爷惯喜独处,尤不喜女子近身。怎么王妃一进门,就允许她同桌而食?
而且看王爷对待心悦园的那位,不如后来,初进门时的待遇就完全不同。那位自进门起,王爷就把她晾在一边。比起新王妃,态度天壤之别。
疑惑归疑惑,安总管半个字都不敢问。
他命人进来收拾桌子,撤走冷掉的饭菜。
“王爷,要不老奴命人再给您备一些饭菜?”
“不用,从明天起,都按王妃要求的,改成全素。”
“是,王爷。”
安总管退出去,屋内只剩元翼一人。他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看着漆黑的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芳年和三喜主仆俩回到院子,四喜忙迎上来。三喜轻摇头,四喜明白小姐应该没事,放下心来。
折腾一天,芳年也累了。
通过初步的试探,她心里有了数。看来她的血是十分重要的,重要到姓元的可以暂时对她妥协。
既是如此,她在王府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三喜四喜侍候她简单漱洗后,主仆几人就准备睡觉。
她原本以为,甫到陌生的地方,她会失觉。没想到意外的好眠,直到清晨被三喜唤醒。
一看沙漏,已过卯时。
“小姐,厨房的白嬷嬷早就派人来问,问王妃今天的早膳用什么?厨房备下了杏仁粳米粥,佐食的有四五个时令的小菜,外加各种素馅的笼饼。她说王爷平常就是这样用的,只不过笼饼的馅料不一样。她向奴婢打听您的口味,要是您有其它想吃的,她们马上准备。”
“就这些吧。”
四喜听到她的话,走出院子外,回复厨房的婆子。白嬷嬷来时,芳年未醒,特留下一个婆子候命。婆子回到答复,才敢离开。
芳年揉一下眉心,想到自己要和姓元的一起吃饭,开始头疼。
三喜边替她穿衣边道:“奴婢今日看白嬷嬷像换了个人似的,对奴婢说话客客气气的,半点架子都不拿。”
她失笑,白嬷嬷可是个人精。昨日自己做主换了七王爷的食谱,白嬷嬷虽然照做,心里未偿没有试探的意思。
对方同样想试探一下自己在七王爷心中的地位,见换了菜色,七王爷没有大发雷霆,反倒同意餐餐食素。白嬷嬷精于世故,怕是也想岔了,以为王爷看重自己,态度自然大变。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下人们敬畏着,她的日子方能过得舒心。
暗思间,她已洗漱好,坐在妆台前,任由四喜给她绾发。她现在是出嫁的妇人,就算是名面上的,都不宜再梳闺中的发式。
一番打扮,眼看着卯时要过,芳年忙带着三喜赶往悟禅院,四喜留下看门。
悟禅院的门口,安总管在候着她。她一到,把她引进门。
偏厅里,空无一人。
昨日她没顾得好好打量,偏厅和书房整理的格调相似,桌椅等都是檀木的。正墙上,挂着一张画。
画中似乎是一处山谷,朦朦胧胧的,被雾笼罩着。芳年仔细看着,觉得似乎是孝善寺的后山,那里终年雾气环绕,看不真切。
画作大气,莫名令人觉得压抑,雾气中,仿佛蕴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她眉头皱起,努力挥去心头的沉闷之感。
做画之人,想来应该就是七王爷本人吧。
她如此这般想着,似乎觉得有冷风入室。
一回头,就见黑衣墨发的男子提剑立在门口。
他一身的黑色劲装,窄袖紧腰的衣服,把他修长健硕的身姿展露无疑。墨发前额沾有水气,不知是晨雾还是汗气。
这男人,就像他手中的剑一样,冷光毕现,不近人情。
被湿气浸润过的眉眼清俊,眸色就像雾气下的幽谷,深不可测,寒气逼人。薄唇抿着,如一把利刀。他就那样站着,注视着她。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一了下,忙低头行礼。
第32章 犯病
他不发一言地越过她, 径直穿过偏厅,掀开帘子去了后面的内室。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安总管跟在他的后面, 随了进去。芳年保持着谦恭的姿势, 留在厅中,没有再动。
内室那边,半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屋内静得出奇。她没有心情再打量摆设,盯着自己的脚上的花头鞋, 陷入沉思。
约摸半柱香后,帘子重掀起,内室的两人出来。
七王爷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依旧是白色的袍子, 行走飘逸如风。墨发似乎洗过,半干地散在肩上。他的长相自是十分的出色,饶是芳年不喜他,也不得不承认,姓元的皮相不错,裴林越那样的谦谦公子根本无法与他比肩。
安总管朝外面的人使眼色,很快, 就有人送早膳进来。
他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 自顾地坐在桌子前。芳年跟在他的后面, 默不作声地坐到他的对面。他眼皮半撩, 面无表情。
下人们把饭菜摆好, 安总管带着下人们全部退出去。芳年本想问可不可以让三喜进来布菜。见此情形, 索性没有开口。
粥的火候刚好,看上去香滑浓稠。笼饼做得煞是喜人,小巧精致,白白软软的,香气扑鼻。几样精致的小菜,鲜嫩青翠,想必非常爽口。
她正好有些饿了,不过他没有动,自己只能正襟危坐着,不敢先动筷子。
“过来,侍候本王用膳。”
她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不要人侍候,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认命般地起身,立在他的身后。
甜香袭人,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她站在他的身边,就算不去看,却拂不散她身上的香气。那种香气,在她之前从不曾闻到过,似甜如蜜。他不喜女子近身,独她例外。
她今日穿的是宽袖束腰长裙,袖摆宽大。为免袖摆落到粥里,她一只手捏住袖子,另一只手拿起备用的银筷,去夹笼饼。
手腕不可避免地露出来,欺雪赛霜。他淡淡的眉眼扫过来,定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她心一抖,笼饼抖落,滚到他的身上。
顾不上去看他的黑脸,她忙去接那掉下去的笼饼。笼饼落在他的下摆袍子上,她伸手探去,手抓住一个温热的东西,似乎隔着布料。
难道笼饼掉进他衣服里了?
这个想法才一冒头,她就感觉到一股炙烈的热气扑面而来。她的手像被烫着一般,连忙甩开抓住的物件。
自己抓住的不是笼饼!
她瞪大着眼,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他。
这一看,骇了一大跳。
他额间青筋暴起,眼神灼热。
她心一紧,大着胆子结结巴巴地问:“王爷…您是不是…又犯病了?”
闻言,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你说呢!”
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红唇微张,吐气如兰。她有些害怕的样子凭添楚楚,像是在引诱他。他默念着心经,可是不管用。那欲念铺天盖地,想要把他燃烧殆尽。
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一紧,她一下子倒在他的怀中。她无法挣脱他的铁臂。他身上的热气,包围着她。感受到他身体的异样,她一边担惊受怕,一边不可自抑地面红耳赤。猛然天眩地转,她被他裹夹着进了内室。
“王爷…”她心里怕得要命,这男人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一般,“您要喝血…在外面…就行…”
他充耳未闻,把她丢到床上,欺身上前。
她的眼中映入的是一个形态恐怖的男人,和她那时在山洞中看到的一样。他的脸悬在正上方,面上青筋交错,形如恶魔。
那双眼,腥红一片,不复平日的清冷。
这样的他,危险至极。
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死盯着她,喉咙处不停地滚动。
“你想别人看到本王吸人血的模样吗?”
阴冷的话,配着他此时的模样,说是地狱里爬出的厉鬼都不为过。
她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要是在偏厅,保不齐安总管会进来。他这般样子,确实不能让别人瞧去。同时暗自庆幸姓元的讨厌她,应该不会对她行那猪狗不如之事。
但是她错了,她现在的样子看在他的眼里,无疑是一道极品珍馐。起伏的胸口,更加刺激他的感官,把他仅存的理智烧得灰飞烟灭。
在她惊恐的眼神中,男人的身体压上来,带着滚烫的热气。
火热的唇封住了她的惊叫,那辗转反侧地碾压,迫使她承受着。
她脑子轰轰作响,心急如焚。胡乱地咬着,不仅咬破了自己的唇,也咬破了他的唇。香甜的鲜血,让身上的男人恢复一些清明。
依着这一丝的清明,他快速从她身上翻下来。找出一把匕首,她配合地伸出自己的手,不忍直视地扭头。她感觉到一只火热的大手擒住自己的手腕,不一会儿,手指上的痛感袭来,紧着是温热的吮吸。
过了一息香左右,她觉得开始头晕眼花时,手才被人放开。
她靠坐在床头,觉得两腿还软着。本来一大清早的滴米未进,就被人吸了血,哪里还有力气。
男子神智恢复,眼神清明,依旧是冷漠出尘的模样。这样的他,和刚刚那压在她身上的男子判若两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衣裙散开,发髻微乱,姣好的身形婀娜有致,活生生就是一副美人娇睡图。
他别过脸,想起刚刚那嫩滑的触感,眼里全是厌恶。
她来了气,这男人真不可理喻,明明是他犯病差点侵犯她,现在倒还嫌弃起来。
“王爷,容我告退。”芳年挣扎着下床,勉强站稳身子,朝外面走去。尽量不去看他的冷脸,命都要没,哪有功夫管他有没有生气。
他盯着她虚浮的脚步,袖里的拳头紧握。他厌恶刚才的自己,那样的不受控制,被她所吸引。他更讨厌的是自己心里道不明的情愫,似有什么东西在滋生萌芽,想要破土而出。那情愫陌生至及,他害怕着,却忍不住被它牵引着。
芳年走出内室,来到偏厅,坐在桌子前,快速地喝掉一碗粥,总算是缓过些气。粥有些凉,却不影响她的食欲,她又夹了一个笼饼,不顾破皮的唇,三口吃完。笼饼松软,里面的素馅鲜美,她有些满意,想来厨房的那几个婆子是有真本事。
对面有人坐下,她不抬头,也知道是他。
她坐着不动,前世虽然婚事不如意,但一直到死,日子都过得养尊处优,从不曾侍候过别人。眼角的余光瞄到他自己动手,低头用食,没有搭理她。她乐得自在,自顾用饭。
他喝了一口粥,眉头略皱,没有说什么,继续进食。
她先用完,不敢擅自离席,低头静坐着。见他搁下筷子,她想着,这一餐总算过去,正准备起身告辞时,听到他冰冷的声音。
“这些饭菜,本王吃着不太好。你既主张吃素,想必于斋菜上有些见地,午膳开始,就劳烦王妃亲自下厨。”
“王爷,我不如灶下的婆子,怕是做得更加不合您的胃口。”
他冷冷一笑,“是吗?你昨日不是振振有词,说人所做之事,佛祖都看得见。如今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在佛祖的眼皮底下好好表现,你怎么反倒推脱起来,莫不是你对佛祖也是阳奉阴违?”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明显有了寒意。
“既然王爷有命,那我照做便是。但我常失血,身子应该好好调养,要是陪着王爷一起食素,怕是身体会垮。王爷应该不想我过早送命吧?”
“你是王妃,想吃什么直接命下人准备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