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努力的五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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惬意的午后, 宁宁盖着绣花的小缎被, 在轩窗的斑驳光影中, 累的呼呼大睡, 小胸脯有规律的一起一伏, 让人不忍打破。一点点、有些泛黄的软毛发梢, 服帖的蜷缩在鬓角, 一如宁宁睡着时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安静,美好, 又不谙世事。
戚一斐傻舅舅觉得,他哪怕只这么看着宁宁睡觉,都能一动不动的看上一整天。
但是, 不可以!
戚一斐抬手, 把闻罪招来,准备一起, 干一件大事……
……把宁宁最喜欢的手镯、脚环以及长命锁, 都给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然后, 让人拿到隔壁, 把所有的小铃铛都挨个塞进了棉花, 变成了不响的,这才又重新给送了回来, 给宁宁重新戴上。
奶娘一取一戴的动作很轻,并没有吵醒宁宁。
戚一斐上辈子没养过孩子, 只养过猫, 从度娘上学来了些有的没的知识,其中之一就是,持续的铃铛声会让猫感到焦虑,乃至影响到神经,以及异于常人的听力。戚一斐觉得,小孩子肯定比猫还要娇弱,这么一直叮叮的响,并不合适。
但宁宁这个孩子,别看还不会说话走路,却已经会表达自己的喜恶了。直接从她身上把铃铛配饰拿下来,她肯定是要生气的。哪怕以后不记得了,如今也是要哭上一阵的。
戚小舅舅不想做恶人,便只能找了个曲线救国的办法。
等宁宁睡醒午觉醒过来……
戚一斐立刻拽了拽小榻上的闻罪,与他依偎在一起,闭眼,小声在耳边提醒闻罪:“快,装睡!别让宁宁发现!”
戚一斐的戏也可以说是很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闻罪传染的。
宁宁醒来的第一件事,和戚一斐有点像,不着急哭,也不着急叫人,而是先慢慢的睁眼,呆滞一会儿。开机时间绝对全国倒数。等双眼里渐渐有了神,她这才与以往一样,活动了一下手脚。咦?宁宁整个宝宝都愣住了,好像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再晃,还是没有熟悉的响声,她不再是个合格的拨浪鼓了!
宁宁哪怕只是个小宝宝,脸上的表情也已经足够丰富,先是惊讶,再是惊恐,然后就是扁扁嘴,想要哭了。
可是,身边并没有人,好像哭了也没有用。
戚一斐一直在暗中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发现宁宁自我消化了这件事后,才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特别夸张的做个了伸懒腰的动作。然后抬手,对向这边歪头的宁宁打了一声招呼:“中午好啊,舅舅的小宝贝~”
宝贝宁宁愣了愣,就傻乎乎的跟着笑了起来,软成一团,样子与戚一斐如出一辙,把自己不响了的事情就这样给忘记了。
闻罪的怀里骤然失去了香气与温暖,本还有些意难平,一看宁宁与戚一斐的相似到同步的样子,这才重新暖上心头,有些说不上来的温馨流过了四肢百骸。他想着,要是有个和宁宁这样,与戚一斐差不多相似的孩子,好像也挺好的。
晚上的时候,在越来越早黑下来的天色,还没有彻底变得无法看清楚之前,戚一依才终于进宫,来接闺女。
闻罪知道戚一依误会了他和戚一斐的关系,为了让这份误会继续下去,他便故作贴心,提前带着宁宁去别处玩了,把独处的时间留给了戚家姐弟。并安排了丁公公留在殿内,站在一旁看着。丁公公是个聪明人,会知道该如何有技巧的影响谈话走向的。
但其实,戚家姐弟根本没讨论这事。
大殿内,一张小几,两个茶杯,戚一斐与他的阿姊分作在小榻的两边,身后垫着明黄色带流苏的垫子。整个偏厅,放眼望去,几乎都是这样,带有极其鲜明的皇帝烙印。
哪里都是金灿灿,红彤彤的,特别喜庆。
戚一依今天的打扮刚巧也很红,或者说是比较郑重,是官制。头上戴珠翠,梳山松特髻,只用偏温柔的妆容,调节了一下整体的严肃。身上是公主常服,上襦下裙,外面又加了件绣五□□凤的大衫霞帔,一直罩到快脚踝。压脚的裙幅,由过去的八幅,增至了十幅,微风吹来,色如月华,据说是京中最新的流行。
对比戚一依,戚一斐就要随意的多,怎么看,怎么像是人就在家中。不说披头散发的,但也就是用玉簪随便的挽了一下。一身宝蓝色的公子衫,并不好好穿着,只是虚虚的披在肩上,随时都有可能滑落。不胜凉风。
戚一依都不需要问,只目之所及,就能感觉到自家弟弟在宫里生活的有多自在。
这种自在,所暗含的意思,便是底气,来自陛下肯定不会计较的底气。戚一依还说不准,这到底是自家弟弟有了心悦之人后,就突然变得盲目,亦或者这位陛下真的就这么好。
短时间内,戚一依还是决定先不多嘴了,等再观察一段时间再看。
于是,本来还准备和弟弟讨论一下近况的戚一依,就转而只说起了自己的思念,与今日在手帕家中做客的见闻。
类似于有妇人言,京中早之前来了个大师,比方诸老者还要厉害,他不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却可以看破人心,一语道出心中所想。他还说自己算不得有多厉害,他师父才是真的厉害,可以想让别人做什么,就做什么。
戚一斐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对女孩子之间的这些八卦啊什么的,真的没多大兴趣,从小就没有。
这大概也是戚一依在听说弟弟和陛下在一起后,并不算特别意外的原因。她的手帕交那么多,倾心于戚一斐的也不是没有。但京中贵女多羞涩,稍稍试探一下,见戚一斐无意,回去感伤一场,也便罢了。
从那个时候起,戚一依就觉得,她阿弟要么是还没有开窍,要么就是个断袖了。而对于断袖,在这方面,女性好像天生就比男性更容易接受,说不上来为什么。
直至戚一依说到,大公主在宴会后期也来了。
戚一斐这才精神了起来。
“大公主?她不家老实待着,来宴会做什么?有没有伤害到你?”
戚一依摇摇头,拧着眉,咬着唇,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我也听说了二公主和三公主的事,没想到短短两年竟有这般物是人非的变化。但……”
“你可别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啊。”戚一斐有点不放心,生怕他阿姊上当。
戚一依抬头,哭笑不得的看着窗户边的阿弟,这明明应该是她想对他说的话。最后只能道:“我心有成算,你不用担心。只是奇怪,三公主怎会突然疯癫至此。”
“以前那傻逼样,是她装出来的呗。”戚一斐其实对三公主也不算了解,只能按照正常逻辑来推断。
戚一依却不这么觉得,这一回还十分坚持,搁下手中的茶杯,双眼看着戚一斐,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不对。我虽没什么本事,却也有一二看人的能力。若三公主真是心思深沉之辈,她不可能表现的那么浑然天成。”
简单来说,戚一依觉得三公主就是单纯的小傻逼。
在这点上,戚一斐还是比较相信他阿姊的判断的。而若三公主只是个小傻逼,那么眼前的这一切,就都是幕后之人在故布迷障,想要用三公主之死,来牵扯他们一段时间,用以掩盖幕后之人自己真正要做的事。
“也有可能,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性情大变。”戚一依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她只能肯定,“但三公主绝无可能,苦心筹谋多年。”
“我会和先生说一下的。”戚一斐不自觉的就说了他和闻罪私下里的戏称。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闻罪。叫陛下吧,闻罪肯定要生气。直接叫名字吧,戚一斐又怕闻罪不喜欢他这个倒霉名字。真的很难办。
“先生?”戚一依满脸茫然,这是什么奇怪的情趣吗?你们怎么这么会玩?
姐弟俩闲话完,闻罪刚刚好回来,戚一依也没多留,就带着女儿回去了。只是和阿弟约好,明日再把宁宁送过来。
“麻烦你们俩了。”戚一依对闻罪,完全就是一副自己人的样子。
“不麻烦。”闻罪也很会搭茬,一点都不见外,“都是一家人。就是怕阿姊你会想念宁宁,如果思念至深,随时叫人来,我一定把宁宁安安全全的护送过去。”
“不用不用。”戚一依这才……稍稍暴露了一点自己的小心思,“白天分开,刚刚好。”
小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天使,但也有小魔鬼的时候。戚一依实在是太过年轻,哪怕性格温柔,偶尔也会被女儿逼的要凶性外露。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个小魔星,能够喘口气,她才不着急接她呢。
等白天和戚一斐这个舅舅玩够了,晚上回去正好可以安安静静的睡觉。
戚一斐:“???”
戚一依母女趁着夜色走后,戚一斐就赶忙对闻罪说了戚一依的分析。
闻罪点头:“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三公主当年被闻罪一顿收拾,就再不敢找茬,绕道居多,闻罪其实也拿不准她到底发展成了什么人,但两种方向他确实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会再仔细调查一下。”对于闻罪来说,这些是烦是烦了一点,却还不至于让他一直关注,他更在意的是,“先不说这个,我有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戚一斐也是一脸担忧,跟着想要略尽绵力。
“你,愿意给我起个字吗?”
教会闻罪识字的阿嬷,曾对闻罪说,以吾之名,冠汝之姓,出嫁从夫,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为期待的事。但戚一斐却说,大家各姓各的多好,干什么要在姓上分个主从?
闻罪已经考虑许久,这才有了另外一种两全其美的方式:“你给我起个表字吧。”
不再是负罪而生,而是以表其德,寄托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