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3.爱别离与怨憎会（一）

再过一周就是期中考试。这是肖瑜担任班主任以来的第一个期中考试。起初她看着楚月为学生考试焦虑，还有点不屑。但当副科老师们流露出进入备战的紧张情绪，她也淡定不起来了。她原本觉得语文没什么难度，她平时抓得紧，学生临考再一抱佛脚准没问题。奈何其他老师都提前发力了，学生们已无多余精力给语文，都觉得她好说话，求她不要太多作业。一时之间让她有些被动，只能寄希望于平日功。后知后觉这个词，还真挺适合她的。

这一周，孙嘉兴就到新的单位报到了。虽然从未见过他工作中的情景，但肖瑜却能想象出他身着白大褂，耐心的给每个病人看牙、讲解，三下五除二就拔出一颗牙的样子。肖瑜甚至还yy了如果她是在拔智齿的时候与孙嘉兴重逢会怎样，想到这些她都忍不住偷笑。

一想起自己的智齿，她又想起了毛慕堂。难得他那天还记得自己的那颗智齿。人真是奇怪，不见的时候时常怀念，重逢之后，反而不再容易想起他。这样看来，对毛慕堂的感情就如同她的那颗智齿，初中的时候萌发，断断续续带给她一些痛楚，拔除的时候会受伤，不过经年累月之后，坑会填平，牙龈了无痕。可是毛慕堂什么时候也能如此，在心里知道他曾经存在过，却不再会带给她特别的感觉。

初一那年暑假，爬山活动结束后，她跟毛慕堂便没再单独联系，一直到开学。初二一开学，班里就有消息传，安静要转学了。

那一年，市属的一家国企投资办了一家私立学校，招收初中生和高中生。高中会采取双轨课程，高一同时学习国内和国外高中课程，到高二就开始明确倾向性。在国内上大学的，主要是通过各个高校自主招生录取。这所学校毕竟是有政府和企业的背景，与很多高校是有接洽的，单单市内这七八所高校，每家每年都能弄几十个名额，省内的再走一圈，一半以上学生都覆盖了。倾向国外的就不参加国内高考，重点是申请国外大学。所以只要进入这家中学，就等于一条腿已经迈入了大学的校门。那边从初中可以校内直升高中，但如果从外校考，则要先通过面试，再看中考成绩。面试主要是优先选艺术类、体育类的特长生，这部分学生稍微抓一下学习，都能上不错的大学。再就是面试家长，看看家长的综合素质，学生的家庭环境，说白了就是看看父母的资源情况。这些都是肖瑜在家里听父母说的，他们说那里学校学费高过一般私立中学，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富人不差钱，贵人不用钱。

今年是第一年招生，暂时不招收高三学生，初二、初三、高二都是内部报名的，只有初一、高一是对外招生。安静如果能转进去，说明她家境也是不一般啊。安静一直很低调，虽然她从头到脚连书包都是名牌，但她从没炫过富，也从来没提自己父母的工作。安静这人，不仅成绩好，还会弹钢琴、打网球。还有那英语发音，就是标准的伦敦音。听说她是跟着英语外教练习口语的。性格很亲人，既不张扬也不冷淡。在肖瑜看来，安静落落大方，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如果没有毛慕堂这重关系，肖瑜一定会非常喜欢安静吧。但是每个人都有一根软肋。安静的这根软肋就是毛慕堂。因为他，安静经常发挥不稳定。有时安静找毛慕堂聊天，肖瑜也在，安静就总是聊肖瑜不懂的领域，比如新出了什么美剧，比如她去听了什么音乐会，或者聊只有他们俩知道的人。每当肖瑜尴尬的接不上话，她就会流露出对肖瑜的鄙夷。那些时候肖瑜都会想，如果一个看起来优雅的淑女忍不住炫耀她拥有的种种，她还是真正的淑女吗？是她自卑还是想要让他人自卑？有时李珊很看不上安静，两个人会呛呛几句，不欢而散。这些时候，毛慕堂从不参与，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他就像台风眼的中心，任外面暴风骤雨，他只是静静待在那里，漠不关心的样子，惹得几个女孩都不开心。

现在安静就要转学了，肖瑜或许不想承认，但心里隐约是轻松愉快的。有一天，安静又来找毛慕堂聊天。肖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好奇心，问安静，“你要转学了吗，安静？”

安静似笑非笑的说，“毛慕堂说的吗？”肖瑜摇摇头。

安静依然没有明确回答，接着问，“毛慕堂有没有跟你说他自己要转学的事？”

肖瑜疑惑的看向毛慕堂。毛慕堂有点不悦，说“这事还没有定下来。还不一定转呢。”

“多好的机会你不去吗？这次阿姨能排上这个名额多不容易！竞争这么激烈！你是舍不得走吗？去了那边，大家的程度都更接近，多舒服！“

毛慕堂一直没有搭腔，后来安静就安静的走开了。现在回想起来，毛慕堂的特点就是回避矛盾冲突，想要结束一段对话或一件事情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在沉默中让对方丧失耐心，先行离开。

等安静走了，肖瑜问毛慕堂，“你真的要转学吗，为什么之前一点都没跟我们提过？”

“是我父母想让我转学，我个人是不想转学的！我是想自己努力考上英才中学。我想通过自己的实力。”

“为什么安静说你妈好不容易争取到名额？”

“因为今年是第一次招生，初二只在内部招，就给相关单位一些名额，会根据职员的职称、工龄、孩子现在的综合成绩进行一个排序。经过打分，我妈算是分到了一个名额。但我不是必须去。”这样一说，肖瑜倒是有点明白了。前几年肖瑜父母单位还有福利分房的时候，也这样打分过。难怪父母总是说公务员好，这样稀缺的资源，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像发个福利一样。

“你说还要求看在校的成绩，那就是说咱们班主任也早就知道你要转学的事情了？你不会就想到时候悄悄走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的？”

“我真的没想转学。我不想早说，也就是怕遇到你这样没完没了的问题。”

“那最后一个问题，安静说的去了那里程度比较一致，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如果转学之后就不用面对你这样的‘问题’同学，那我愿意转学。”

“你！……”肖瑜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她才刚刚确定自己喜欢他，他就要离开了吗？肖瑜莫名的想起了王宝钏。

正所谓福无双至，肖瑜听一个小学同学说，她们之前一个同班同学，马上要转到3中来，而转学的理由，是在原先的学校早恋和打架。肖瑜心想，天啊，真是本性难移！不知道他会分到哪个班，但愿能离自己远远的。

对于十几岁少年来说，这两个消息足以向她诠释何谓怨憎会，爱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