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夸孩子,秦氏向来当仁不让。

“不是我自夸,我家素素还真是一个有福气的。她祖母在世时最是疼她,她打小受佛祖保佑,没病没灾能吃能睡身子骨极好,还学了一身的好本事。算命的都说了,她有子孙之福,还是一个旺夫命。”

隐素对于自家老娘的自卖自夸有些瞠目结舌,算命的不是说原主少了魂魄,恐一辈子不得清明吗?什么时候说过有子孙之福,还是旺夫命的?

这真是无中生好命。

谢夫人对此却是深信不疑,道:“怪不得弗儿一成亲就入了仕,可见是娶了一个好娘子。”

亲娘自夸,隐素不尴尬。婆婆把谢弗入职刑部的事都算成她的功劳,她是真的觉得愧不敢当。被亲娘婆婆夸过来夸过去,除了装作害羞的样子,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秦氏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别提有多欢喜。

这孩子确实是一个有福气的。

婆家高门显贵,还没有大宅门里的那些烦恼事。公婆开明丈夫体贴,一进门掌了家,紧跟着又怀上了孩子。

光是想想,都让人羡慕。

只是羡慕之余,又有一丝隐晦的担心。直到母女二人独处时,她迫不及待地表达了自己的顾虑。

“我听人说,大户人家的夫人一旦有喜,最紧要的事就是给丈夫安排姨娘通房。你婆婆有没有提这事?世子是什么想法?”

“娘,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公公都没有妾室通房,我婆婆怎么可能会提这事。至于世子,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可是答应过我,这辈子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你这孩子。”秦氏闻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还真是一个有后福的。”

隐素哭笑不得,有后福就有后福,作什么打她的屁股。

房间里没有下人,仅是她们母女俩。秦氏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吹着风,教的居然是一些在孕期侍候男人的手段和法子,听得她是面红心跳又连连咂舌。

谁说古代女子含蓄的?

前有傅丝丝,后有她老娘,竟然一个比一个生猛!

秦氏说完,一点她额头,“你别光顾着害羞,我的话你要听进去。”

她红着脸点头。

这些不用娘教,她其实也会的。她之所以脸红,是因为代入了真实的场景,思绪如跑马般联想到了自己和谢弗,但秦氏却以为她是放不开。

“男人的誓言,不能全信,你想想你祖母?当初那个魏国公不也是山盟海誓,最后还不是在她怀孕之后纳了妾。吃饱了的狗才不会惦记到外面找吃的,要不然它们可不管什么香的臭的,饿了连屎都吃。”

不得不说,秦氏这比方打得贴切而接地气。

隐素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秦氏也破了功,母女俩笑成一团。

笑过之后,秦氏才说起另一桩正事。

如今傅家豆腐坊的生意越发的好了,整个雍京城谁不知道侯爷豆腐。那句伯爷豆腐名不虚传的话,变成了侯爷豆腐名不虚传。

没错,名字改了。

从伯爷豆腐变成了侯爷豆腐,档次更上一层楼。正是因为生意太好,夫妻俩私下一合计,有了开分铺子的想法。开分铺子这样的大事,他们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怕有什么不妥或是犯了什么忌讳,自然是要来找隐素商议。

隐素没有任何的纠结,当下拍板。

铺子很快找好,找的也是和第一间铺子一样后面带有宅院的那种。找好铺子之后,又调拨下人买进新人,人手一够就准备开业。

上一回傅家开铺子,已有柳夫子赵山长林清桥上官荑等人捧场,现在傅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开业之日更是热闹。

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什么公啊侯的,这个大人那个大人的,有心结交的人家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傅家拉拢关系。

傅荣和秦氏经过这些事,又操办过嫁女的宴席,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一些,场面上的话也能说几句,就是笑到最后脸有点僵。

梁国公府来的是宋夫人和宋怀书小葱兄妹,安远侯府来的是安远侯和上官荑父女,吕大人和吕婉父女。柳夫子携柳夫人同赵熹一起,崇学院的同窗也来了不少人,有昭院的人也有德院的人。

李茂等人和隐素较熟,帮着招呼客人。

让她意外的是,云秀居然也来了。

比起上次见面,云秀看上去又瘦了一些。或许是因着今日的热闹,也或许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他的气色倒是不算差。

与他一起前来的,当然是姬觞。

兄弟俩一来,原本喜庆的气氛顿时沸腾。并非是他们人气之高,而是云秀太过夸张,竟然带来了戏班子。

花旦小生老生小丑的粉墨全场,站在铺子外面就咿咿呀呀地唱起来。围观的百姓越围越多,鼓掌喝彩声接连不断。

世人皆知云秀爱听戏,云家有家养的戏班子,个个都是行业中的翘楚,还有一些寻常人听不到的戏曲。

没多久的工夫,豆腐铺子外面被围得水泄不通。

隐素有身孕的事并未大肆宣扬,知道的人不多。谢弗至始至终陪在她左右,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心神荡漾,瞬间浮现那些令人面红心跳的场景。

以前她听说过有人的眼睛能开车,现在算是见到活的了。

这男人人前温润如玉,人后走火入魔,关键是能屈能伸时而霸气狂野大丈夫,时而柔弱撒娇小狼狗。一旦尝到甜头,便如吸血鬼一样大快朵颐。

“夫君,都怪你,害得我嘴疼,手也酸。”她小声抱怨着,语气像拉丝的糖。

原本还皎月流光的男人,悄然红了耳根。他从不知道原来夫妻之间可以亲密到那个程度,如同入了骨噬了心,再也放不开忘不掉。

喝彩声一阵接着一阵,谁也没注意到他们不知何时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突然有人冲了出来,手中银晃晃的长剑直指云秀,就在侍卫们快速将云秀护住时,长剑突然转了一个弯,转向了暴露出来的姬觞。

惊叫声四起,一片混乱。

姬觞连退好几步,只见一道白影飞扑过去,死死挡在他身前。那人一刺即中,却没有伤到姬觞,不等他再刺过来,已被侍卫们团团围住。他几乎未加思索,一挥长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是顾姑娘!”有人惊喊。

众人这才发现,之前替姬觞挡了一剑的人正是顾兮琼。

这一幕很熟悉。

几乎复制了书里原主死时的场景。

区别就是原主是真心真意为男主挡剑,并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顾兮琼明显是在用苦肉计,为的就是让姬觞相信自己。

顾兮琼此时就倒在姬觞身上,她的左肩偏下处有一个大血点,鲜血正从血点中晕染出来,浸红了白色的衣裙。血渍在白衣上尤显触目惊心,让不少人连连惊呼。

习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伤不在要害。但百姓不知,一看到她那被血染红的衣,一个个都以为她伤得极重,大抵是性命不保。

“顾姑娘真是一个痴情人!”

“先前还有人骂她不知羞耻,我看她是情非得已。若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不顾自己的体面与教养做出纠缠之事。”

“她能给十皇子挡剑,可见再是痴心不过。”

议论声中,顾兮琼艰难地睁开眼睛。

“十殿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顾姑娘,你…你为什么这么做?”姬觞老实憨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感动的情绪。他的内心在怒吼:有他大哥在这呢,什么刺客能伤得到他,何需旁人多管闲事。

这位顾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他就不明白了,那么多的皇子,哪一个不比他更有希望,为什么要缠着他不放?他真是厌恶极了也烦透了,躲不掉也甩不掉,如今更是赖上他了。

“我…我心悦殿下。我知道殿下可能听信他人之言,怀疑我的用心。我没法替自己辩解,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殿下看。我为殿下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若能这般死在殿下怀中,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顾兮琼说这话时,虚弱的眼神深情地看着姬觞。姬觞有苦说不出,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把她推开,只能忍着烦躁和厌恶抱着她。

她满意极了,尽管伤口很痛,但她觉得很值。从此以后,她就是十殿下的救命恩人。人人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这下她倒要看看十殿下还如何躲她避她。

重生之幸,若不能成为人上人,岂不是辜负了上苍的美意。

她的视线稍稍一抬,便与隐素的目光对上。隐素看得分明,她的眼底除了一丝算计得逞的得意之外,还有一抹隐晦的挑衅与炫耀。

这个女主,还真是抢东西抢上瘾了。

呵。

第99章 耀武扬威

顾兮琼适时地晕了过去, 然后被侍卫们抬走。

云秀上前向傅荣和秦氏夫妇赔礼,傅荣自然说不怪他。他苍白的脸上全是歉意,又向隐素和谢弗道歉。

围观的人不仅没散, 且越发聚得多。

众人议论纷纷, 说什么的都有。

“肯定和刺杀四皇子的人是一伙的!”

“真是胆大包天,大庭广众之下都敢行刺,简直没有王法了!”

“之前是四皇子, 今天是十皇子和十一皇子, 明天不知又会轮到谁…恐怕是冲着储君之位来的?”

“嘘,不可妄议储君之事。”

皇子之间的争斗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皇权江山。哪怕是不敢说出来, 所有人几乎都是这么以为。

外面乱成这样,侯爷豆腐只能暂时先关门。

新铺子的后宅和老铺子的格局差不多,同样是有树有井。不同的是老铺子是一棵石榴树,而新铺子则是一棵枣树。青枣挂满枝头,累果将枝条压垂。有些枣子半面泛着沙红,羞羞怯怯地承受着日头的照射。

从后宅听去,前面的嘈杂声小了许多。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书里的傅隐素正是替戚堂挡剑而亡。”

“嗯。”

“看来顾兮琼是真的黔驴技穷了,为了赖上十皇子,居然使出了这一招。美人计行不通,苦肉计却是派上了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十皇子怎么着也会给她一个交待。”

顾兮琼有痴情姬觞的名声在外,如今豁出性命舍身相救,姬觞如果不给她一个交待, 只怕是会受到世人非议与指责。

“会有交待,就看她命够不够长。”

谢弗的声音依旧好听, 说出来却是异常冰冷。

隐素想到书中的情节,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在戚堂到底对原主怀念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顾兮琼不仅要抢别人的人生,连炮灰的经历也不放过。

她相信这样的人一旦得了势,一定会大行报复之事。而她,在对方的眼中是疑似有相同奇遇之人,势必会成为头一个被针对的眼中钉。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顾兮琼如愿。

不说以后如何,至少当下顾兮琼算是成功立住了痴情人设。因为救的是皇子,等同于有恩皇家。宫中的太医在顾府进出,刘太后和陛下云妃的赏赐更是流水一般抬进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