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1.骑虎难下

和季子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紫感觉她许久未曾真正放松过的心灵，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平静。

她是精于算计的妖怪，并且也可以说她本人也乐于此道，然而超过一个限度之后，再喜欢的事情也会变得厌恶起来。

起初还觉得靠计谋将让那些人类自己分崩离析，或者陷入早已设好的埋伏中听他们绝望的惨叫是无比愉悦的事情，让她渴望复仇的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感。并且欺骗和利用所谓的“妖怪同族”，让那些当初拒绝了自己和季子邀请的蠢货们成为免费的劳动力，也让紫体验到了阴暗的畅快感。

她并不是这个时代力量最强的存在，也不敢妄言自己是最有智慧的存在，但是靠着玩弄境界、制造隙间的能力，她对信息的掌控绝对是无人能及的。季子曾经无数次地告诉过她，信息不对称所造成的差距，在形势上最能体现出优劣势，这时数千年积淀出来的智慧，紫刚开始的时候尚未完全理解，后来随着阅历的丰富，她才逐渐开始明白其中的意义。

长于算计的头脑，得天独厚的信息优势，超越同时代数千年的观念，以及将从季子那里掠夺来的“创造”的能力，掌握着这些力量的紫，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可谓所向披靡。

人类的军队在她的折磨中颤抖，可悲的城市在她的怒火中接二连三地化为灰烬。

然而就在她认为，人类世界将在她的隙间中崩溃殆尽的时候，情况渐渐发生了些变化。

起初只是非常细微的小事，被她派去征服一个小据点的军队作战失败了。本来在她的计算中，每一次行动所排出的兵力都是恰好能完成任务的最低要求，这也是为了让资源不产生溢出浪费。因为只是一处无关紧要的村庄，所以她仅仅用隙间大概看了看那里的情况，估算了一下反抗能力后，就选取了一个中队去了。之后她也再没关注这件事，要不是偶然从副官的报告中看到，她甚至可能就这样忘了。

不过这也同样没引起什么重视，战略和战术上可以靠算计来争取优势，具体实施的实践过程中，因为参与者个体而产生差异的实例相当之多，或许是那只队伍的负责人判断失误，也或许是后来那个村庄有得到了什么援助——不过那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又不大，怎样都好了。

然而后来的发展出乎了紫的预料，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次她制定的行动失败的事情，这才让让她有了关注的心思。

紫渐渐发现，本来互相之间只有纯粹的利益往来的人类诸侯国之间，竟然隐隐有联合的趋势——本来紫在攻打一个国家的时候，其他国家基本上完全不会搭理，甚至还会封锁国境来阻止战争难民的流入——他们组成了一个联盟，并且开始有意识地训练专门对付妖怪的军队力量，加强了内部的防御，在重要的地方施加了针对隙间的结界，让紫无法轻易获取有价值的情报。

“哼，无意义的抵抗。”

曾经相信了人类的结盟然后又被背叛了的紫，对于人类的信用有着近乎偏执狂一般的鄙夷。在她看来，这个所谓的联盟，不过是一堆利己主义者互相勾结和算计的产物罢了，她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能使其分崩离析，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紫自以为对人类的贪婪和反复无常有着深刻的认知——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她曾经甚至没有派遣一兵一卒，也没有动用战略性质的大规模杀伤性法术，而只是靠着陈述利害——其中当然许下了很多空头支票——而让一座城开门投降。

一座人类的城市和一个人类的国家，差异也就是数量级别的不同罢了，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然而紫却碰壁了。

那些联合起来的人类高层像是被下了精神系的法术一样，根本油盐不进，威逼和利诱都没有任何效果，似乎除了武力上的彻底征服外再无他法。

人类真的能团结到这种地步吗？这让紫对整个世界观都产生了怀疑。

这也是她的偏执导致的认知片面性，人类固然有着再过几千年都抹不去的劣根性，但是在那之上，还有着任何一种智慧生命体都有的共性，那就是对生存和种群延续的渴望——通俗来讲，就是怕死。

本来其他诸侯国认为，元国的发起的战争只是为了报复欺骗了他们的几个国家，这种争执导致的结果也不过是势力的洗牌，只要不侵犯到自己，那随他们怎么闹腾。

然而之后的一系列发展表明，盘踞在元国王宫里的那只妖怪，心似乎有点大啊。

当自己的生存和种群的延续受到威胁的时候，人类便能表现出极致的对外统一性——就算内部有些其他声音，在此等严峻的形势下，也会被直接肃清。

紫这样一个个体就是一个种族而且生命几乎无穷无尽的妖怪，当然很难理解这种特质。

因为人类表现出的空前团结性，紫的进攻首次被拖住了。然而这也没让紫特别困扰，既然一直以来擅长的离间不好用了，那干脆就用绝对的力量将其毁灭吧。于是紫将分散于各地的力量逐渐整合，将之前过于长的战线缩短，打算在“点”上展开突破。

人类一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态，也开始在前线集中力量，大有决战之势。

不过，当人类那里出现变化的时候，紫这边的内部，却也产生了一些矛盾。

由人类组成的下层士兵们都是被欺骗的，紫谎称是其他国家的人暗杀了有着无上声望的“小季先生”，发动战争是为了报仇，而那些深受季子恩泽的人类也因此同仇敌忾，士气高昂。而原本就生活在元国的那些妖怪基本上也是如此。

可是除了以上两者，紫手下——名义上的“手下”——还包括很多敌视人类，常年在深山老林作威作福，为祸一方的大妖怪，他们的实力并不弱于紫，甚至有些单纯论战斗能力还在紫之上，只是因为信息和智力上的劣势才被紫所利用——虽然这样，紫对于他们的掌控并不是多么完全。

进攻被暂时缓下来的那段时间，紫自己的部队里却起了流言，什么“大家都被紫骗了啊，小季先生是被紫害了的。”、“紫的目的是要灭绝人类，并不是单单报仇而已。”等等，就算那些元国的老班底们都清楚当年季子和紫深厚的感情，但也难免会起想法和怀疑。

深谙离间挑拨之道的紫，明白只要有了一丝怀疑，那么迟早就会演变成滔天巨浪。

自己最拿手的手段被拿来对付自己，紫却也没什么好办法，为了防止事态演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紫干脆先一步用妖术将他们全都控制起来，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紫好不容易了这么大规模的术，整个人都心力憔悴的时候，她联合的那些大妖怪们，又集体上门，想要讨得更多的利益。

“明明你在战场上都没怎么出力，凭什么要你来统领大局？”、“你要是把人类都杀光了，我以后想抓两个来打打牙祭怎么办？”之类的话，或有道理或纯粹是胡搅蛮缠地全部砸向紫，时机抓的这么好，绝对是有预谋的——看来人类那边不只联系了元国的那些人，和这帮家伙也谈过些什么吧，刚好利用了自己没有精力监视全局的这个时间点。

理智来讲，紫应该暂时与他们虚与委蛇，有什么要求先答应下来，然后再一点点收集情报，重新和他们分划利益。然而没有了季子在身旁的紫本来情绪上就一直处于偏激的状态中，当这么多负面事态集中在一起爆发后，紫也终于受不了了，她将季子的面具扣在脸上，同时将那些妖怪全都拉入隙间之中。

那一夜，这片土地上所有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都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气息的冲击，仿佛海啸的巨浪一般在空气中奔腾，将天地的元素打得混乱不堪。

感觉到不对劲而赶过去的紫的亲信，诸如胡三娘，因为巨大的灵压根本靠不得进，等到一切平息了下来之后，她发现，去挑衅紫的妖怪们少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也都像是被做成了傀儡一般，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而唯紫的命令是从。

而紫本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她用季子的面具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藏住，让人谈查不出其具体情况——其实只要稍作思考，就能知道她也一定是经历的无比的凶险，受了严重的损伤。

人类自然不会放过妖怪们内乱的大好时机，他们果断进攻，然后因为紫的状况，她败得落花流水。人类继续趁势进攻，紫也节节败退，直到差不多逼到元国的脚下了，她才勉强能恢复了一些，将局势稳定住。

想再纠集出一支大军对于紫来说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只有树立防线，同时在国内采取高压政策，将整个国家改造成一台战争机器，才让战事不至于彻底失败，然后这就进入了漫长的拉锯战，在元国和国境线上，人类诸国联军和元国那些被紫完全洗脑的军队，几乎每天都要起冲突。联军如果不计后果倾巢出动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完全击败紫，只是他们却也不着急，将主要的精力放到了恢复自己领地的建设上。

一方占据优势尚且游刃有余，一方靠着透支才勉力撑住，谁胜谁负已经一目了然。

战略形势上陷入完全被动外，在战术层面紫也要吃亏许多，因为用精神系法术洗脑控制了大部分军队，所以也就失去了能在局部战斗上的下层指挥官，从大局到细节都由紫的精神支撑，纵然她也有一些亲信，但却都不是运筹帷幄的料。

一个军队完全由一个大脑指挥，听起来似乎是说这个军队纪律严明，服从命令，然而可曾考虑过那唯一的大脑的负担？再善于计算，紫也会感到疲劳，而且这种精神上的“心累”，要更甚于肉体上的困乏。

……

“紫……”紫把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倒苦水似的全部吐给季子后，感觉到对方温柔而又担心的注视，心中郁结了许多的劳累，突然减轻了许多。

“所以说紫，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停下来呢？”

“停不下来啊。”紫苦笑了一下，“现在我停不下来，计算知道最终会使毁灭的结局，但也只能这样走下去了。”

“不，还可以停下了，你让我去——”

“不！停不下来了！你与其低声下气的求那些他们放我们一马，倒不如和我一起战斗！”

紫给季子说了那么多，除了想倾诉一下外，还存了说服季子支持自己的念头。当年是她亲身封印了季子，但是季子却也是她唯一能完全信任，并且也有能力帮自己的人。她知道，季子虽然一开始就不同自己的行动，但她也绝不会看着自己陷入困境而无动于衷。虽然有点利用对方对自己感情之嫌，但是紫没有其他办法了。

“季子，帮帮我吧——只要有你在，只要我们两一起，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不是吗？”

“紫……”

季子看着向自己伸出手的金发女子，她是那么虚弱和疲惫，比当初第一次相遇时还需要帮助。她用那样的眼神恳求着自己，她是那么的需要自己。

“季子！”

“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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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因为年底事多，以及fsn线卡文，故而之后会由周更变为不稳定更新，大概会在三周后恢复。

ps.士织那本同样，并且本周无更。

ps.本人毕竟还是一个学生，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做的，所以不可抗力。就像我说过的，我也想每天就码码字不用干别的事情啊，然而这不可能。

ps4.如果各位有什么意见，或者单纯地看我不爽想要骂我，我觉得在书评区里说说就够了，我都是会看会回复的，合理的意见我也都会接受。就算是嘲讽攻击或者使用了粗鄙之语的，我也只是看完删帖，不想和谁起争执，如果通过贬低我能让某些人心理得到愉悦感，那也随意——只是特地给我发站内私信嘲讽，我觉得有点不必要吧？

我就是一个扑街写手，小角色，担不起这么费劲啊，要是真的觉得我写的东西烂或者我人很烂，我个人的意见呢，您要么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就在书评区发点“合理的意见”（重读），我都是会参考的；要么是觉得我无药可救了呢，您可以可以点个“”，然后大家就此井水不犯河水，您以后就不会因为看到和我有关的信息心理犯堵，棒棒哒不是吗？另外度娘、sf和8kana这些网站id为“萝主任”也都是我，给您提个醒，要是不小心看见了污了您的眼，我表示很遗憾但也没什么办法——大家都是自由人，我有发帖的权力对吧。

psp.总之，不管看我不爽的或者觉得我还勉强可以的，大家万事顺利，恭喜发财。外加迟来的圣诞快乐和早来的元旦快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