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昊如此求知的眼神,白玉清轩本想好好讲一课,不过他觉得紫虚真气这样的没必要细讲,因为很难接触到。所以也就只能简单地说一些了:“云昊,真气这种东西并不是固有形式,而是可变化的多元形式,慢慢地你就会明白。但是,这道紫虚真气对你日后的帮助很大,它对宿主的保护性极强。”

保护性极强?对了,之前白玉清轩轻松制造出来的小型结界,应该注入了紫虚真气,不然会有那么结实吗?不过,紫虚真气应该有紫色渗入,为何那个小型结界却散发着耀眼的白光。云昊紧跟着反问道:“那攻击性呢?”

白玉清轩摇了摇头:“攻击性嘛,反正它在我身上时,我没感受到。至于你,那就看以后的发展了,它是许多武者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

虽说一时间还领悟不了什么是紫虚真气,不过能受到白玉清轩如此高度称赞也可见它的厉害与宝贵之处。既然自己要走了,也就不便再去麻烦他们。云昊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并郑重承诺道:“若是云昊有资格成为像前辈一样的强者,一定会想办法救二位脱离这藏身千年的寒潭。”

“难得,难得,难得。”白玉清轩眼睛一亮,他一生见过无数的武者甚至是普通人,云昊是第一个带个他不一样感觉的。

当一个人受人恩惠的时候,“感谢”应该放在首要,其次才是一些客套话。而云昊直接绕过了“感谢”,用自己以后的成长来作为承诺,实现回报。如此年纪,心性沉稳,宠辱不惊,身心都有着过人的坚毅与意志力。很好,白玉清轩再一次被云昊震惊,所以一连说出三个“难得”。

难得一千年以来能有一个这么好的聊天对象,无奈小玉似乎更喜欢这样生死相依的二人世界,白玉清轩只好“送客”。

不过他忘了自己如今是个灵魂虚无体,还当成以前好朋友之间的闲谈,于是用右手拍打着云昊的左肩,嘱托道:“武者的世界很残忍,今后无论你强大与否,都要记住一句话:扬善不能抑恶,别让你诚实的善心成为他人一直行恶的根源。”

云昊点了点头,他打心里佩服眼前的老者,一千年前,他是众人崇拜的英雄,却保持着一颗菩提善心;一千年以后,他是千尺寒潭潭底的灵魂虚无体,被世人早已遗忘,他依然拥有一颗令人钦佩的善心。

又怎么能随便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好到坏,一念之间;从坏到好,历尽困难;从好到好,一路沧桑。

“前辈,没想到你的手劲挺大的,要是再使点力,估计我就散了。”云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这次潜入潭底,收获不小,他很高兴。不过白玉清轩刚才拍打的几下,也却是让他肩膀有点酸疼,真不愧是从天之域下来的强者。

听到云昊这样说,白玉清轩眼睛里闪过一丝白光,迟钝了一刹那,笑着说道:“云昊,不如你将你的右手搭在我左手的手腕处,我帮你看看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晋升到天虚境。”

啊?云昊张大了嘴巴,这么强吗?很多武者都是在慢慢修炼中一步步晋升,而且修为境界晋升,没有具体的时间、空间、以及环境限制。就像是他与宫云鹤那场,自己不就是在昏迷中晋升吗?

眼前的白衣老者,竟然可以准确探测出还有多长时间……不管了,手先放上去,他很兴奋,也很害怕。兴奋的是要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晋升天虚境了;害怕的是白玉清轩摇头,说出自己不能突破地心境。

那一只细嫩的手放在了他的手腕处,与自己的充满皱纹粗糙的手形成强烈的对比。白玉清轩仿佛看到了云昊的眼睛里出现了变化,一丝细小的黑色折射在他发着白光的眼里。然而接下来,他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种浩瀚无边的黑色虚无,将他围住,窒息,恐惧一一降临。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光芒,他想知道自己在哪里,却什么都看不到。唯独能感受到的,是自己一人在无尽的黑色虚无中孤独地奔跑。然而慢慢的,慢慢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内心、灵魂都很轻盈,不再恐惧,不再奔跑,不再去追求任何他还没明白的问题。

因为他明白,抛开人生所有好与坏的东西,在不远处等待自己的,终究只是死亡。

“啊……”

白玉清轩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他死死地等着云昊看。突然一把抓住云昊的右手手腕,非常严肃认真地问了一句:“你从哪里来?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变动,再加上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云昊自己直接进入混乱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千尺寒潭为自己带来了许多惊讶和震动,他就知道不会这么轻轻松松的离开。罢了,就当做老人家的一次临别趣事吧。

“白前辈,晚辈名叫云昊,出生在您称之为地之界,无极大陆玄土国,是一名地心境武者。”

“胡说!”白玉清轩似乎生气了,强大的威压瞬间袭来,整个千尺寒潭都在晃动。只见他的身体开始出现淡淡地白光,眼睛更加清澈明亮,宛如一个来到地狱的正义使者,能直视一切邪恶与黑暗。

从小型结界、到眼睛、再到全身都有着相似的白光,这应该是白玉清轩的所修炼的一种功法。云昊感觉扛不住了,头上直冒冷汗,这样强大的力量,让自己几乎放弃了求生的欲望。他还是不断地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终于白玉清轩收起了神威,因为他确实感受到眼前的少年只是地心境修为,在他释放出三成力量之后,对方差点失去心跳,直接被这强大的力量所震死。难道自己搞错了?不管怎么说,这云昊不像是坏人,也不可能是自己的敌人。

“哈哈……”白玉清轩哈哈大笑,双手背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到平静之后这才慢慢解释道,“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实力,不错是个好苗子。”

试试我的实力?这……云昊难受的甩着右手,看了看手腕,好家伙,一层皮都磨破了,这还只是紧紧攥着,稍微用力还真如之前所说,骨头都碎了。这人老了当真很难揣测吗?左一下右一下地“偷袭”算怎么回事,他想如果自己在这潭底呆上一个月,估计早就神经衰弱,成为疯子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云昊装傻充愣地回道:“前辈有心了,只是以您的修为一眼就能看出来,何必这么浪费您的体力呢?”

临别之后,云昊那是马不停蹄地游出了寒潭,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树林,尽量保持与寒潭有着安全的距离。一屁股坐在一个树墩上,向着千尺寒潭方向说道:“白前辈,等我云昊有了实力,一定会救您出去,还有小玉。”

他深深一拜,心中叹道:原谅我这么急匆匆地离开,实在是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啊……这时候,他才发现那些小玉魔气外泄制造的阴寒之力都感受不到了,因为暴走的小玉已经陷入了沉睡。

云昊都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白玉清轩还是望着寒潭外,眼睛一眨也不眨,神情凝重,看上去心事重重。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小玉出来了,看到白玉清轩一千年来唯一一次这么凝重。刚才在寒玉尺中她也感受到其强大的力量威压,所以才主动出来,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玉清轩并未转头,就那样背对着说道:“小玉,你可知什么是虚无体?”

小玉转了转眼睛,很轻松地就说出来了:“虚无体是一种以特殊形态存在于武者世界的东西,比如你现在的灵魂体,它可以不受阻碍的穿过任何实体物质。但是如果遇到特殊空间,比如结界之类,对它自身的限制也许会有很大的影响。”

“嗯。”白玉清轩点了点头,大概就是如此,不过他还补充了一点,“有些特殊材质做成的器物也可成为限制虚无体的东西,不过那些东西都可称之为神器了。”

“寒玉尺算吗?”小玉眨着漂亮的眼睛问道。

“算。”回答完之后,白玉清轩转过身来,带着一种极为神秘的语气说道,“你见过有人可以徒手抓住虚无体吗?”

“什么?”

听到这里,小玉露出此生以来最大的震惊。她从来没有恐惧过,但这次明显有很大的恐惧成分在脸上浮现,她不由得看向云昊离开的方向。她知道,白玉清轩口中的“有人”一定是刚刚离开的云昊。

“开始我忘了自己是虚无体形态就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他感受到了。我以为是一句玩笑话,就准备再试一试,让他与我接触。这一次,连我也感受到了。反过来说,他可以抓住我,也可触摸到我。”白玉清轩冷静的说着,其实他的内心早已不平静了。在天之域的时候,他还从来没听过有人可以抓住灵魂虚体无之类的东西。

小玉微微一笑,说道:“算了,也许这个世界上还确实存在,只不过我们没有接触到罢了。”其实说完这些话,她若有所思,她并没有亲眼看见,所以不敢保证是真是假,只能说个圆场话。

啊?白玉清轩惊愕失色,结巴地说道:“难道……你……见过?”

离禄武院中,房间内,冷风脸色很难看,秦玉盈坐在茶桌边,悠悠地喝着茶,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左前方。

冷凌坐在床边,不说话,似乎无视眼前的两人,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块暖心玉。

三人就默默地待在房间里,眼睛都有些稍微的发红。谁也不说话,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就这样持续一会儿。

第一个坐不住的肯定是冷凌,她放下暖心玉,站起来。

“去哪儿?”冷风冷冷地问道。

冷凌想反抗,然而眼前的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她不可能露出强势的态度,只能继续无奈地沉默。

当云昊被吸入千尺寒潭以后,冷凌被白头巨雕送到了冷风和陈无铭附近,便带着小花飞走,它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从未见到有人能从寒潭中活着出来过。因此硬是拒绝了小花要求自己去寒潭中看看的建议,也任凭小花在自己背上难受着。

冷凌非常虚弱,被冷风带回了武院,与秦玉盈合力为其疗伤。但当她想来之后,第一句话不是谢谢自己的父亲师父,而是坚持要去寒潭中救云昊。这样的请求在冷风眼里,那就是去送死。所以,冷风和秦玉盈一直呆在冷凌的房间,阻止她偷偷跑去。

三人一夜没睡,相互对视着,眼睛熬得发红。

秦玉盈喝完最后一杯早茶,站起来,走到冷凌身旁,像是一个母亲,柔声说道:“凌儿,也许云昊对于你的人生来说,是一场不得不面对的苦难历程。刻意的执着,不如放手,顺其自然。今天可是谢尊宴,在整个武院中,师父认为你的天赋是最好的。如果黑白二位尊者任何一个能收你为关门弟子,你的武者之路才是真正的开始。”

看来当初让凌儿拜秦玉盈为师是个正确的选择,冷风脸上露出笑容,一整夜不好的心情终于有点好转。黑白子的到来,是离禄武院的一件幸事,更是弟子们的机遇。冷风现在只想让冷凌在武者这条路上走得更远,至于云昊,也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因为谁都知道,身为武者永远要有被强于自己的人杀掉的思想准备,冷风觉得这不是残忍,而是现实。

此时的云昊已经回到了天心城,心有余悸,却免不了兴奋与激动。因为他明白了,做一个好人不如做一个强者,扬善不能抑恶。好人不能拯救贫苦大众,不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而这些,强者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