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昊用手擦拭着嘴角的鲜血,抬起头望着站在原地一直奸笑的领头人。想打没有力气,想骂也张不开嘴,即便是想用眼睛瞪,视线竟然开始模糊。他明白自己此时的情况完全是由于来无浪屿之前使用过无尽黑暗之术,那时候他没有察觉到什么,只觉得是消耗了一点力量而已。如今看来,这后遗症持续的时间真久。

“哈哈,可惜可惜,终归是年轻啊……”领头人笑着收回所有力量,慢慢走向云昊,嘲讽道,“啧啧啧,你身上竟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为何不来与我一同分享呢?”

这时,突然响起剑鸣声,没有人注意到,白小宛已经来到了云昊与领头人之间。眼中虽然微红,却没有掩盖住那份坚定与从容,剑尖寒芒闪过,直指领头人。

领头人不屑一笑,或许之前自己的话有人敢反驳,现在已是永魂境,即使站在这里,一个眼神,都可秒杀其他人。他万没想到,还有人敢来搭救,无非是多送一命罢了。他冷言道:“只说一遍,别挡路!”

没想到这句话让白小宛更加视死如归,一句话没说,就冲了上去。她一口气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打出数十道剑影,她自身的速度也提升到了极限。然而,这数十道剑影竟没有一道能刺破领头人的防御,全部在其安全范围之外破碎消散。

“什么?”白小宛小小的嘴唇有点颤抖,这已经是全部力量了,就这么被对方轻易接下。如果现在自己让开,领头人或许不会计较,但是云昊必死;如果不让开,不但她会死,云昊也会死。难道就没有第三种选择了吗?

不过,她犯了一个大忌,对战时的丝毫犹豫都会给自己带来性命之忧,何况敌人的修为完全碾压自己。就在云昊模糊的眼神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小宛被瞬间来到身前的领头人一把夺去手中剑,并被其一掌击飞,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白色衣物也被染红一大片。

“白师姐(白师妹)!”

天宗武府的三个弟子见状立马跑过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白小宛无论如何也不能死。赶到之后,没有哀嚎,没有埋怨,三人一起将白小宛扶起,趁乱飞走,离开这个圆形岛屿。这是他们能到的第一件事,虽然新入武府的云昊师弟表现很惊艳,不过终究没有多少感情,四个字:听天由命。

若要阻拦,领头人一招便可将其三人打散,基本上可以完全控制住,但是他没有做。与眼前那个受了重伤的小子相比,其余任何事情都是多余,在他们身上浪费一点力气都是幼稚的表现。

视线模糊,身体极度虚弱,这一口血差点没将云昊的小命给吐出来。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喊白小宛的名字,难不成白师姐为了救他出了什么事?不行,还是不行!他尝试着站起来,但没有成功。

“要看不见了吗?”这来之不易的光明,就因为他的鲁莽与任性重新回到暗黑中吗?也要让其他人为此付出代价?

领头人渐渐地逼近,让天炎极刃发出怒吼般的嗡鸣,它虽有心,但是作为它的拥有者的云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去感受,更没有一点力量去链接二者。

不行!还不能倒下!我答应了白长老要带白师姐回武府的,不能食言,而且冷凌他们还在等着我!

“那小子又站起来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让那些已经暗自离开无比失落的人群停在原地,将目光重新聚集到云昊身上。

果然,依靠着手中的天炎极刃,云昊勉强站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左右摇摆。他提起长刀,眼中一片模糊,他看不到任何人,仿佛来到了混沌世界。他好想用手中这把刀劈开这无穷无尽的朦胧,“啪”的一声,长刀落地,他没有力气了。

“不要了吗?”领头人已经走到云昊身前,蹲在地上,拿起天炎极刃,随之而来的一声惨叫。他对云昊是彻底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这把刀却伤了自己,不过并无大碍,毕竟现在是无主之物。

看了看被烧伤的手,他稍稍使力,掌心的伤口渐渐愈合,却还是留下了伤疤。这把刀的火属性这么强吗?而且还非常沉!即使用真气外衣包裹了手掌,还是被伤到了,这么强的吗?算了,得到手再说,人是活的,总会找到办法让这把刀成为自己的专属武器。

当他准备再次去捡起天炎极刃时,云昊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正对着他,并说道:“我劝你还是莫动它,你是带不走的?”

嗯?领头人一脸不解,这小子当真是来送死吗?此次无浪屿之行可谓收获颇丰,不仅成功晋升永魂境,又得到如此宝物,堪称双喜。原本打算回去再从这小子身上提炼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他觉得多余,还是杀了为好,免生变故。

他抬手一掌,冲着云昊的胸口而去,这一掌,足足用处使出了自己六成的力量。之前与云昊的对决,让他至今还有不安,所以如果能一招解决,为何还要拖那么多久?对方现在的状态,一招完全可以。

以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的一声,领头人觉得手掌有些火辣辣的疼痛,定睛一看,这蓄力的一掌没有击打在云昊的身上,而是那把赤红色的长刀。得知云昊有危险,天炎极刃急射而去,完完全全吃下了这一掌。刀身闪过红光,坠落在地上,一下子变得暗淡。

“啊?”领头人心里一阵担忧,他并不是可惜没有打中云昊,而是担心是不是自己力量过大,将那把刀打坏了。若真是那样,就愚蠢到家了。

然而,闪过的那道红光并没有消散,而是消失在云昊的身体里。

“天炎极刃?”云昊在心里暗自说道,他的眼睛恢复了一些神采,也看到了落在自己脚下的天炎极刃。是天炎极刃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借助领头人的一击将其刀身上的力量传给云昊,令其能有一战之力。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这是陌生的关心,还是事不关己地看戏,他无从得知。只是白小宛与其他几个天宗武府的弟子已经不见人影,想必没有出什么大事离岛而去,只要回到无极大陆,那就是安全之地。

云昊长舒一口气,罢了,不能辜负天炎极刃的信任!无极黑暗之术!如今也只能做殊死一搏,若能斩杀领头人,就意味着他赢了。垂死之际的天虚境武者,能斩杀永魂境武者,试问岛上还有人敢不计后果,莽撞而为吗?

他抬起双手,眼中闪过一丝黑色,所有人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以至于没有发现,天空黯淡了一些。云昊的双手上,出现了两个黑暗漩涡四方体,慢慢地旋转。虽然比起前几次体型小了很多,这与云昊现在体内的力量强弱有关,不过依然散发着一股看不透的神秘气息。

“什么?这小子还在做抵抗?如果他能求饶,或许还有生路啊……”

“求饶?我看未必,那小子现在使出的武学功法为何没有任何属性,极为神秘?”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从最初的恐惧,到看戏,到敷衍,到失落,到期盼,再到现在的惊讶等,云昊一次又一次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直到这场战斗的末尾,当所有人都认为该结束的时候,云昊还在苦苦挣扎。

是什么给了这个少年如此坚毅的心?同伴已离他而去,赤红长刀平躺在地失去灵性,自身力量消耗殆尽,在这最后,难不成要燃烧修为,就为最后一搏?客观来讲,他与领头人只是同路上的过客,为何要如此执着,一把刀而已,不是要命!

对于这些疑问,云昊自己给出了答案:“我修为没你高,但不代表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这是武者的尊严与初心,也许我成不了救苦救难的极品善者,也绝不做丧尽天良的无情恶徒!”

他暗暗咬牙,双腿颤抖,将天炎极刃借给自己的力量全部施加在无尽黑暗之术上,以至于他眼中的黑色越来越盛,眼底竟有血流出。他这是将自己逼到了绝境,天炎极刃不属于任何人,谁也不能把它抢走!

想到后面的抢走二字,云昊大吼一声,感情与力量同时加深,两个黑暗漩涡四方体加快了转速。如果现场有一位顶级武者的话,一定会发现恐怖之处,黑暗漩涡四方体周围的空间以及所有尘埃,全部被剥离,形成真空。如果这两个奇特的东西体积再大一点,是不是能将整个岛屿剥离,化为虚无呢?

“怎么会这样?”领头人怕了,他不是怕云昊,而是怕其手中的两个黑色的旋转的像漩涡一样的四方体,到底是个什么鬼?功法?阵法?结界?还是……黑色能量?他仅仅只看了两眼,就被其中散发出的神秘力量所震惊。

不能再等了,领头人突然出手,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云昊,而且并不是直线行进,而是拐弯抹角,看其架势,应该是准备偷袭。

“这也太无耻了吧!”有人自语道,不过立马意识到之前一个老者,赶紧捂住了嘴巴,放低了身子,藏在一棵大树后。其实这也是很多人的心声,以大欺小,倚强凌弱,还需要这般奸诈的打法,难道永魂境的修为在他身上竟是这般上不了台面?

云昊现在不能动,全部力量都加持在无尽黑暗之术上,所以如果被动地跟着领头人走,势必会被其拖垮,倒不如以静制动。他闭上了眼睛,凭借着分散出来的一点力量支撑的感知力去探测领头人的动向。对方速度确实很快,但是如果他可以操纵黑暗漩涡四方体环绕在他周身呢?

就这样,对方开启了无限速度的偷袭,云昊开启了静候瓮中之鳖。论速度,你可以;论耐心,主攻者必是耗不起。

领头人暗暗发笑,这个黑色的东西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厉害之处。如果没猜错,这小子应该是最后一击,就这么原地站在那里,估计是怕行动起来消耗力量。若是如此,他心中必有破绽,那就是速度,只要我速度过快,一定能穿过黑色的阻碍,直接将那小子的心脏掏出来!

他继续增加力量,速度快了两三倍。看准了,就是身后。他的速度几近自身极限的疯狂,成为一个疯跑的野兽,带着自私与贪欲扑向了云昊。

可是领头人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黑色的四方体竟然连成一体,变成一个环绕体,他的手完全陷进去,不是被吞噬,不是吸附,而是……不见了!一滴血没有流出来,就这么不见了!他看着并没转身的云昊,才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淡定。领头人二话没说,准备后撤,结果一声惨叫都没喊出来,整个人消失不见,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

其实这个结果都是好的,毕竟领头人连疼痛感都没有,这样想来,他还是幸运的。鼻孔小老头可是被他折磨成一具干尸,死前饱受痛苦。

“是我眼睛坏了吗?还是他速度太快?他去了哪里?”不少人已经惊讶到极点,甚至站起来往前靠,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吗?他们开始四处寻找领头人的下落,最终一场空,力量、身体、气息甚至是一丝毛发都未曾落下,消失得极其干净!

现在,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双眼沾满血迹的少年,流出的血模糊了整个双眼,何其恐怖。这样貌,仿佛回到了当年被任飞挖去双眼的样子。他还是当年倔强的小子,只是更加强大而已。

云昊瘫软倒地,力量完全消耗殆尽,意识陷入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是谁。眼前一片血红,无边无际。直到那一刻,一双温柔的手在帮他擦拭着眼中的血,他才感受到了久违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