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双手已经抓住了托盘的边缘,稳稳地端着了,但柔情并没有撒手。

“大少奶奶,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做呢?这是我们下人该做的事。”柔情笑容谦和。

她明白,在秦家人面前,她的姿态放得越低,越容易获得同情,越对她越有利。

果然,她的话刚落,老夫人便不乐意了。

“什么下人不下人的,秦家没有下人,来到秦家就是一家人,大家互相帮衬。以后不要这么说了。醢”

“是~,奶奶,是我错了。”柔情笑着说。

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向着白芷:“阿芷呀,就让她做吧,她年轻。”

白芷心中很不踏实,但奶奶发话了,她再固执倒显得有什么了。

柔情端着托盘,一步一步走上楼来,站在秦浩然的门前,提了一口气,然后气沉丹田,抬手敲门。

柔情心里正盘算着,如果柳一一把她堵在门外,她要怎么应对。

却听见里面柳一一扬声道:“请进。缇”

柔情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她走进去,就见柳一一坐在床头,听见动静正回过头来看。

柳一一浅浅一笑,指了指床头柜。

“放那儿吧。”

柔情走到柳一一身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轻挑,这才明白柳一一为什么没有起身将她拒之门外。

那个男人,醉得不省人事了,梦里还抱着柳一一一条胳膊不放。

柔情别开视线,心头漫过一阵酸楚。

“少奶奶,要不要我帮忙?”见柳一一抬头看她,柔情连忙解释,“你一只手不好喂他。这醒酒汤效果还不错,赶快喝了才能快点好。”

柳一一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细心过滤的醒酒汤不见一点渣滓,用精致的景德瓷碗盛着,配上精巧的汤匙和精美的托盘……一碗小小的醒酒汤,浓缩了多少浓情蜜意呀,让她这个旁观者想视而不见都不成。

她不清楚别的妻子会是个什么感受,一个女人在她面前明明白白地表达了对她丈夫的深情厚意,她做不到心中无物。

“不用了,谢谢。”柳一一淡淡地回答,便不再理会柔情的存在。

柳一一抽了抽手臂,抽不动。

附耳,耳鬓厮磨地轻唤:“浩然,起来喝点醒酒汤吧,喝了会好过些的。”

醉意朦胧的秦浩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却撒了手。

柳一一抽出手臂,半抱半拖地把秦浩然扶着靠坐在床头上,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一放手,他又歪倒在床上了。

无奈,柳一一只好自己也坐到床上去,从身后抱着他,让他窝在自己的怀里。

柔情呆呆地看着柳一一细心地喂秦浩然,她一下也插不上手,只得黯然神伤地退出去。

“怎么了?”老夫人见柔情空着手下楼,脸色也不太好,便问。

总不至于连柔情做的醒酒汤都排斥吧。

“十三不喝?”老爷子问。

“我不清楚。”

老爷子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这是门都没让进吗?

秦浩然喝了醒酒汤便安静地睡了,楼下的人见了也都散了。

柳一一陪着丈夫一起睡,黄昏的时候秦南打电话问还要不要去医院,柳一一说不用了。

秦浩然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就像上次他受伤住院那次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只能顾眼前了。

心里一遍遍地对父亲说着对不起。

最让她内疚的是,没法联系父亲。他一定会很失望,进而伤心,进而心寒。

想了想,柳一一拨通了秦北的手机。

“秦北,麻烦你去一趟医院行吗?告诉我爸浩然的情况,跟他老人家说,我们明天给他补回来。”

“不用了,秦北。”

柳一一一愣,低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的丈夫。

“今天是父亲节……让爸一个人躺在清冷的病房里……太……可怜。”秦浩然无精打采却强撑着说。

“……我就不去了……帮不上你,还会给你惹麻烦。”家里长辈不会求全责备他,却一定会苛责她,“让秦北送你去……秦南留下来照顾我。”

柳一一点头。

“带我向爸爸道歉,说我……明天去给他老人家赔罪。”

柳一一点头。

由秦北护送,柳一一买了几样老爸喜欢的吃食,父女两人过了一个温馨的节日,柳一一也把丈夫的歉意带到。

柳建辉有些虚弱地摇头。

“不生气。长辈要敬,晚辈敬的酒要接,多年不见的兄弟要叙旧,不想醉都不成,我怎么会怪他呢。”

次日是周一,秦浩然一大早就和妻子去看望岳父,陪着他吃了早餐。听说女儿的影楼已经装修完毕,周六便开张,柳建辉很开心。

后续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柳一一变得忙碌起来。

路长风向天勤投了简历,正等待回音。陈希答应加盟影楼,让柳一一高兴得跳起来。但接下来得到的消息让柳一一的心情跌倒了谷底。

首先是慕容敏和男朋友分手了,接下来得知庄文静失踪了。

迷你会所的老板说庄文静一周前便辞职了。

秦浩然最近在忙江东那块地的事儿,早出晚归的,柳一一不忍和他说,便报了警。

周四这天,陈希上班来晚了,而且神色不对,在柳一一的再三逼问下,才知道一大清早朱启明便去了柳家别墅,命令他们在一周内要搬迁。

启明律师事务所。

“柳小姐,我们老板不在。”见柳一一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萨琳站起来说。

柳一一瞟了一眼萨琳身后那块鎏金的招牌,想起三个月前的那幕。

同样的人,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对话……但今天她不是来求他的,更不是来下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