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餐,陈兴就启程返回营地。虽然诺娃暂时不会对他不利,但受人掌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临走前,他故意试探了一下,想要取走那颗半机械半生物的心脏。

“流放者陈兴,在你拥有确切的离开办法之前,我建议你将东西留在这里。”离站准备室的扬声器里传出机械合成的女声。

果然,诺娃出来干涉了。

“仅仅是建议吗?”陈兴看似随意地问道。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隔了好一会儿,扬声器才重新传出声音。

“是的,仅仅是建议。”

但最终陈兴没有把东西拿出来。他或许会为了某件值钱的东西赌上性命,但绝不对在明知必输的情况下还上赌桌。商人和赌鬼的最大区别就在这里。

陈兴走后不久,于数万公里外,红土大陆的中部荒野,象牙城地下的深处。垂落的管线如同原始丛林的藤蔓,相互缠绕而不失规律。铜管、电线和钢条构成了这片幽暗的空间,忽明忽暗的蓝色光点如同飞舞的萤火虫,时而散开,时而聚拢。四周萦绕着氤氲的冰雾,仿佛走进了夜间的丛林。

这里的气温很低,可能只有零上四度左右。一个细小的、如同呢喃的声音在明暗交替的光线中回荡着,神秘而深邃。

“陈兴,流浪儿童、报童、快递员、佣兵、边缘镇小队长、流放者团体‘大师团’团长,受教育程度,等同于初中,智商评估,中等,情商评估,中上,承压能力,高……”

“抹杀陈兴,占有所需核心,通过检验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一五三八七六/四五五七……”

“与陈兴合作,获取所需核心,成功概率为百分之零点一三七九一四零七二四六/四八一……”

“差值为负百分之零点零五三三零一七一八零三四八一……”

“天气修正参数零点零零零零一、地震修正参数零点零零零零一八五、海啸修正参数……第四千八百三十一次重复运算,陈兴,流浪儿童、报童、快递员、佣兵……”

声音周而复始,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机械而冰冷,森然可怖。

两天后,陈兴回到营地,正好碰见吴金剑带着新来的人员在山下跑步。

“老大!”“团长好!”

大部分人都认识陈兴,见到纷纷行礼打招呼。陈兴微笑着点头回应,这个动作是从地球上公司领导那里学来的,非常实用,百试不爽。

据点的山洞里分了三个区域,分别是休息区、粮仓和宿舍。陈兴把自己的房间设在了休息区,晚上的时候安静一点,也方便出来坐坐。不过接下来不行了,随着团队规模的扩大,这里要设置成指挥中心。

他让卡西、鬼狐和大猫到附近的求生所招人,预计扩大到两百人左右。跟他一起去忘川的十来个队员全部提拔为小队长,而第一批加入的则提到副小队长。

战斗团体和商业团体不同,商业团体的主要目标是赚钱,所以更看重工作能力,谁能为公司赚钱就重用谁,破格提拔的情况比较多。而战斗团体的主要目标是拼杀,而拼杀的第一要素是团结和勇敢。就算能力再强,上到战场是个胆小鬼也没用。战斗靠的是肩并着肩的情谊,需要互相信任,将后背交给队友,现代职场的规则并不适用于战场,所以战功是唯一衡量的标准,只要冲过锋、流过血,就是自家的好兄弟。

哪怕这个人的智商和情商都不高,还有许多小毛病,但只要战功够了,就得给对方提升。只是能力不足战功却比较大的很可能会安排些闲职,比如挂名的参谋或是后勤官等等。

虽然现在是冬天,雪花飘扬,寒风凛冽,营地的建设却如火如荼。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一连开出四个营区。选址都在附近的山上,以山洞为圆心,控制范围达到半径五公里。

大猫为副团长兼后勤大队长,吴金剑、卡西、鬼狐为战斗中队长,每人率领七个六人小队,总共五十人左右的战斗中队。

陈兴现在有的是钱,武器和装备自然是配置最好的,伙食也按照边缘镇守备队的标准。对于团队的未来,所有人都信心十足,连操练的口号都格外响亮。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下旬,丰收节逐渐临近。营地的建设也告一段落了,陈兴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去旧迎新。

丰收节是红土大陆最隆重的传统节日,相当于西大陆的“圣光节”和东大陆的“二月节”,预示着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来临。每到节日的前夕,人们就会扔掉一些没用的旧东西,以此告别过去。

每逢佳节倍思亲,陈兴不由得想起了家乡的两老。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将攒了一年的破旧衣服和穿洞袜子拿到职工宿舍的楼下,和大伙一块焚烧,去除霉运。然后会做他最喜欢吃的蘑菇炖猪脚、蛋角煲、煎酿茄子、蒜子闷炸鸡翅、红烧排骨、西洋参老鸡汤……

也不知道多元宇宙中的时间是怎么计算的。他重生回来,地球上到底是过了十六年,还是只过了一年?或是时间的流逝速度不同,只过去几个月,甚至几天,或是过去了成百上千年……

不知道他走了以后,两老还过得好吗?

可以想到的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失踪了,两老肯定满世界的找他,每天在哀伤和焦虑中度过,难以善终。

想着想着,陈兴的眼睛红了。

然而,在浩如烟海的时间与空间里,就连传奇强者都那么的渺小,更何况他这个凡人。想要找到回家的路,可能性几乎为零。

当年为了事业发展,背井离乡,和父母聚少离多。现在想来,心中遗憾不已,只恨当初没有珍惜相处的时光。

想到这里,他面朝东方跪了下来。脑海中回忆着两老的音容相貌,用力地磕起了头。每一下都很重,直到额头淤青流血。

“儿子不孝,让你们受苦了。”

“父亲、母亲,愿你们生活安康、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