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家的几个妯娌,想让莺归帮忙给自家男人寻个好活计。

步家二老一听,这是好事啊,养子有了出息,帮衬一下亲生儿子,那岂不是应当应份的事,遂在步三跟前提了提。

步三是跟蒋欣瑶打过交道的,往日里又从媳妇嘴里听到过许多有关欣瑶的事,心下很清楚萧府大奶奶从不用无用之人。步三想着自家几个兄弟的德性,当下一口回绝了去。

这一回绝,便惹得二老心下不快。噢,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没少你吃的,没少你穿的,如今你翅膀硬了,出息了,回过头拉扯一下自家的兄弟,便推三阻四了,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步家二老不敢埋怨养子,心道肯定是媳妇从中作梗,言语不由的对莺归带出几分不满来。

莺归如此聪明的人,岂能体味不出来,当下令小丫鬟悄无声息的一打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了个一清二楚。

夜里与男人一商议,觉得这个口还是不能开。旁的且不说,只看小姐用人,便知自家兄弟的德性,小姐是看不上的。与其令小姐为难,倒不如不张这个口。

因此夫妻俩打定主意装糊涂到底,盼着这个月子做完了,二老回了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哪知道今日李妈妈奉了欣瑶的命,带着大包小包的去探望莺归,正巧遇着那几个妯娌也在。

几个妇人一看萧家这阵仗,眼红到姥姥家,暗中唆使公公婆婆当着李妈妈的面,把事情提一提。

就这样,李妈妈一口热茶还未喝上,那莺归的婆婆便巴拉巴拉一通好说,莺归的脸当场便白了。

李妈妈何等人也,端着笑让人把话说完了,末了冷冷只看着莺归道:“你这丫鬟如今也拿大了,大奶奶刚刚生产完,亏了身子,操劳不得,这丁末大的小事也值得拿到她跟前说?再者说,你跟着大奶奶这些年,素来知道大***性子,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难不成你心里没个数?什么好的,坏的,都求到大奶奶跟前,别说你一个出了门子的丫鬟,便是我这个把人奶大的妈妈,也不敢在大奶奶跟前讨这份体面。”

莺归一听李妈妈开口,便知道李妈妈明着是骂她,暗地里却是在帮她,心下一暖,当即红了眼眶。

李妈妈知道莺归听得明白,当即环视一圈步家众人后,虚笑道:“各位见谅,我们家大奶奶是个左性,她若想给你体面,不用求,塞都要塞给你;她若不想,你就是求破了头,也没用。前几日莺归已经托人把这事说给我听了,我在大奶奶跟前提了提,大奶奶二话不说就把我给骂了出去。我也就照实回了莺归。原想着此事已经揭过,哪料想,今日她又再提出来……”

步家众人一听这话,知道心里冤枉了莺归,忙截了话头给李妈妈陪不是,生怕李妈妈一个不顺心,把今儿这事捅到萧府大奶奶跟前,生生断了莺归与大奶奶这些年的情份。

万一萧府大奶奶一个不满意,那步三夫妻一年到头孝敬二老的私房银子,侄儿、侄女一年四季的衣裳,首饰,那可就生生泡了汤了。

微云听罢,笑道:“这事李妈妈做得好,莺归姐姐是个明白人,定会明白李妈妈的用心良苦。”

李妈妈喝了口温茶,忿忿道:“她自然明白的很。偏那几个妯娌着实眼皮浅,咱们大奶奶带给莺归的东西,不由分说的就翻开来打量,还顺手牵走了几包药材,真真是一点子规矩也没有。”

淡月冷笑道:“那些个药材,都是上好的东西。妈妈怎么也不拦着。”

李妈妈气道:“我何尝不想拦着,偏莺归那丫鬟朝我递眼色。”

梧桐皱眉道:“莺归姐姐何时变得这般胆小怕事了,换了我……”

“换了你怎样?”蒋欣瑶幽幽的声音轻轻响起。

众女一惊,忙进屋来,端茶的端茶,打水的打水,侍候大奶奶起身。

蒋欣瑶扶着李妈妈的手从**上爬起来,刚刚午睡过的脸庞带着一丝潮红。

李妈妈陪笑道:“奶奶醒了?”

欣瑶嗔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若再不醒,妈妈这气只怕也是难消。”

李妈妈笑道:“哪里难消,早就消了。”

欣瑶看着这一屋子丫鬟,淡淡道:“你们几个都过来。梧桐,你倒说说看,换了你怎样?”

梧桐冷不丁被大奶奶点了名,索性脖子一伸道:“大奶奶,换了我,必然是要闹一闹的,便是不闹,总要放几句重话压了压。也省得让她们以为莺归好欺负呢!”

蒋欣瑶素手轻点梧桐额头,气笑道:“真真是个傻丫头!”

梧桐忍不住为自己争上一句:“大奶奶,奴婢哪里傻?那是大奶奶赏的东西,奴婢宝贝着呢,哪里容得下她们抢了去?”

欣瑶想着这些丫头跟着十几年的情份,缓了语气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物。李妈妈刚刚断了那几房妯娌的好心算盘,若莺归再不出点子血,怎么能平复那几个人忿忿的心?”

“妇道人家,眼皮浅些也正常,一大家子人过活,要争长短也不在这上头。这厢边拿去了几样药材,那厢边步三知道了自家媳妇受了委屈,铁铁定定会想法子补偿。”

微云品出几分味道来,笑道:“大***意思是说,跟那几个女人争长短是件傻事,把男人的心争在手心,才是正经?”

蒋欣瑶笑眯眯的看着微云,点头赞道:“正是这个道理。微云姑娘看来已有几分所得,将来这小日子一定过得红火。”

微云面色涨得通红,嗔道:“大奶奶就会拿奴婢寻开心。”

欣瑶接过淡月递来的参茶,轻啜一口笑道:“你们日子过得红火,我这个做主子的,脸上才有光。莺归,我算是放心了,就凭她这般能屈能伸,日子就不会差。你们几个,还少不了我再操心一二。”

淡月接过茶盏,笑道:“奴婢几个恨不得大奶奶能为我们操一辈子心呢,那可是旁人烧香拜佛,也求不来的好福气。”

轻絮,梧桐忙不迭的笑着点头。

欣瑶轻叹一声笑道:“也操心不了几个月了,也该换了那两个来操心了,我啊,只等着喝杯媒人酒,就算功德圆满了!”

李妈妈几个一听欣瑶讲这话,均捂着嘴笑。只微云,淡月闹了个大红脸。

……

话说先帝仙逝已满百日,京城恢复了以往的繁华,各府之间宴请逐渐多了起来。

新朝旧朝平稳过度了两个月,新帝在朝堂上日渐势威。

然这年夏天,甘肃大旱,五六月里,只下了一场小雨,眼看丰收在望,奈何天不遂人愿,成片成片的庄稼枯死。

新帝下令减免赋税,责任户部赈灾。原本抄了几个世家刚刚存了点底子的户部很快就告了急。

新任户部尚书见势不妙,屁股还没坐热,赶紧递了辞呈,新帝令老臣张华,施杰举荐户部人选。

张华,施杰也为难,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国库空空,哪个不要命的敢接手这个烂摊子。

新帝遂令户部侍郎徐思振暂行尚书一职。

徐宏远惊了一跳,正欲推辞,却见燕十六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再看御座上之人目光不善,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下了朝后,徐宏远不敢耽搁,也不顾燕十六频频向他看来的目光,坐上马车便往萧府里去。

蒋欣瑶听罢小叔叔愁眉苦脸的诉苦后,微微叹了口气,令淡月从枕边拿来一张纸,递到徐宏远跟前,轻道:“小叔叔,你去见新帝,跟他说,富民先治史,这上头是我想的几个法子,你让二哥先琢磨琢磨。日后你若有空,常我府里来,咱们叔侄俩多商议商议。”

徐宏远踌躇道:“瑶儿,你的身子?”

蒋欣瑶苦笑道:“快两个月了,倒也不碍事。”

徐宏远这才明白过来,新帝把他放到户部尚书这盆火上烤,原是为了他身后的人。

他见侄女神色淡淡,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遂放下心来。

徐宏远这几年与欣瑶相处下来,有一件事情,他是明白的,凡是她应下的事,必会尽心尽力。遂把纸往怀里一塞,叮嘱了几句好好休养,便出了萧府。

……

富民先治史,严刑肃贪,减免农税,鼓励经商,开恩科,选贤才,任贤纳谏……燕浣元看着手上绢秀的字,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大言不惭的说,这些所谓的法子蒋欣瑶多半是抄袭历史书而来。

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和睦的家庭多半是父慈子孝,夫妻同心,儿孙奋进。

她认为治国与治家是一个道理,所谓的盛世,不过是由明君盛精图治,忠臣正直忠君,百官清廉爱民,百姓休养生息等几个因素组成。

所以,她仔细回忆了前世历史高考背的那些个条条框框,也不管有用的,没用的,先写了再说。至于上位者能不能听,会不会用,那就不是她操心的事情了。

她哪里知道,只这几行简简单单的字,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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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