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需要他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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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大人们玩到凌晨,牌桌才散,顾家规矩一向是除夕夜守岁发红包,年初一中午饭桌上拜年,众人不必起早。

以是大年初一早晨七点,顾家别苑静悄悄,主宅里只有少数人起来。

其中这少数人里,便有昨夜早早回房休息的徐苓君。

顾母静神饱满下楼,还没到客厅,阿姨告诉她大门外来了访客。

“……”

谁一大早上门拜年?

徐苓君奇道:“是哪家的客人?”

阿姨感觉对方不像是来做客,“只有一个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长得特别俊。”

描述几句年轻男人的外貌,末了交代:“他指明说是来见您的。”

顾母顿了下。

阿姨问:“您要见他吗?”

徐苓君大概知道来人是谁,心底些许惊讶。

片刻后,颔首:“请他进来吧。”

凉亭内,清晨露重寒凉,徐苓君拢了拢披肩。

她给程奕两个月,而今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他就出现在面前。

户外白色铁艺桌椅边,隔案对坐两人。

钢化磨边玻璃桌面上,提前备好热茶和糕点。

程奕没有碰,他免了不必要的迂回,在顾母落座后,将携带来的一份牛皮纸文件袋推到面前。

桌上的纸袋,约莫四五厘米厚,瞧着挺有份量。

顾母淡淡瞥过,没打开。

反而,她对另一件事感到好奇。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

“亦徐和我提到过,一般在重要的节日,她和家人都会到她爷爷奶奶这里。”

“我记住了大概的地址。”

“在来的路上稍加推理,然后,确定出确切位置。”程奕一五一十道。

顾母闻言含笑:“不错,我是该夸你细心,还是觉得你太有心机?”

“都可以。”

他回:“您喜欢就好。”

语气随和平淡。

究竟是不在意,还是觉得这些细节无关紧要?

顾母琢磨片刻,点点头,“看来,你今天有备而来,这份文件就是你要给我的交代?”

“袋子里装的是复印件,原件作为证据材料,在我的律师手里。”

“律师?”

“对。”

“诉讼正在进行审前程序。”程奕神情自若,可接下来的话令人无比惊骇:

“我以受到长期精神虐待在法庭起诉我父亲,要求在法律意义上,解除我和他的父子关系。”

“在您面前的,是过去十五年来,他在我身上施加过的’教育理念‘,或者换个说法,他是在记录我的‘成长轨迹’。”

“目前我能够收集到的部分都在这里,视频以文字和照片形式展现,它们来源完全可信,没有编造的可能。”

因为这是他受过的虐行,也是他父亲最得意的驯服手段,甚至于不惜亲自记录下来,反复欣赏。

听完,徐苓君终于动了。

白色细绳子一圈圈解开,抽出翻看。

她只看了几页,脸色猛然一沉。

上面白纸黑字,冰冷客观的文字陈述,却是眼前人亲身经历过的浓重阴影。

在东亚国家,社会观念以孝道为先,从来没有过一个解除父子关系的成功案列;即便在欧美各国,同样十分罕见,法律名义断绝父子关系需要双方自愿,且为本国国民才会受理。

不论是国内外,各国法律都极难做到这一点。

以程世中的能力,早已左右司法决断,程奕不可能通过法庭处决达成目的。

但如此极端的做法,必然会真正触怒程世中,程奕让他彻底沦为笑柄,试问哪个威严父亲能容忍儿子的公开挑衅?

在起诉之后,程奕已经不可能回到程家。

等于自断后路。

“在我出国之前,已经做好短时间内不能回来的打算。”程奕道:“我和亦徐说,要与她分开一段时间,但分离多久,我不能给她答案。”

“分离时间有长有短,但我最终还是会回到她身边。”

“您说等我到了一定年纪,会知道感情不是一切,可我很清楚,以亦徐的性情,她和任何人都能过得很好。”

他说:“可我只有和她在一起才会幸福。”

最初是顾亦徐主动靠近,但到了现在,离不开的人反而是他。

“所以,我给您看到的资料,包括现在说的这番话,都不代表要证明什么,我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向您表明态度,或者是我的决心。”

程奕正视顾母,“希望您能同意我和您女儿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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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苓君轻啜饮茶,却发觉不知何时,茶水已经冷透了。

她搁下杯盏,垂目盯着那个纸袋。

对面座位已经空了。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身后,顾庆民缓步走过来。

徐苓君没转身。

“你在旁边听了多久。”

“从头到尾,一字不落。”

“偷听别人说话不道德。”

顾庆民理直气壮:“我听我老婆说话,怎么算得上别人?”

徐苓君被气笑。

“你都知道了?”

徐苓君瞬间明白,“是柯荫告诉你的。”

“你们母女俩有秘密,我可以不问。”

“但亦徐最近一直不高兴,这点我必须得关心。”

顾庆民爱女心切,“我找来柯助一问,她全部说出来了。”

顾庆民此前已经知晓程奕,只不过他没有徐苓君那样对程家内部熟悉,在身份上出现了点偏差。

——他以为程奕是程世中的某个私生子。

彼时还不清楚程奕和自家女儿的恋情,这人又低调,绝口不提家事,顾庆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和周导提过他的这位学生身份特殊。

谁曾想,兜兜转转一圈,程奕没和周赞元如何,反而和他顾家扯上关联?

顾庆民这心底,着实十分诧异。

“言家那边,可以回绝了吧?”

璞山湖一行后,言家夫妇越发热衷,顾庆民被言江烦的不行,好不容易把他家小儿子看顺眼,私底下问过妻子,要不让两家那什么……多接触下,徐苓君却迟迟没个准信。

以是顾父也不敢在言江面前把话说得太满。

直到此刻,顾庆民忍不住道:“蔺纶是个好孩子,言江和我也是多年交情了,既然你有另外中意的,咱们就早点把话说明白,不要耽误人家。”

徐苓君没出声,状似思索。

顾父觑她的脸色,“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他,只是讨厌程家的人。”

“这话我有说过么?”

徐苓君立即回了句,眼神警告:不要胡乱杜撰。

“没说,可你是在这么做的。”

顾父笑了下,“回了一趟娘家,把徐家都被惊动了,你做的那些事,连政安都吓了一跳,专门问我是怎么了。”

只不过他们女儿在老宅那些天,一味到处寻趣,根本不知道徐家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顾母否认:“那只是有备无患。”

“程奕没做到,我绝对不会同意。”这是她的底线,“可这孩子要是万一能办到,我也得拿出我的态度。”

程奕若是说到做到,徐苓君也不会反悔,再找别的托词。

她一向是非分明。

说完,顾母略有不满:“你今天为什么总是帮着他说话?”

顾父默然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