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声,九阿哥酒意上头,打了个哈欠道:“他现在哪有空想这个,但这是迟早的事儿吧?八哥此前声势浩大,若果毅公能牵头拉部份人过来,倒是能让十弟省下不少事儿。”

婉宁摇摇头:“光声势浩大有什么用?还得是真正得用之人才成,八哥得这些人支持却总是被皇阿玛打压,可见皇阿玛对这些人是有意见的。且皇阿玛选择十弟的时候不可能不知他在朝中无人的状况,爷若是贸然替十弟拉拢这些人没准好心办坏事儿,明儿赴宴前还是先跟十弟通个气,问问他是怎么个意思才好行动。”

“有人支持是好事儿吧,爷还想等事情办好给十弟一个惊喜呢。”

婉宁道:“朝庭大事我也不怎么懂,但是爷,皇阿玛时不时便要打压八哥一番,便是我这内宅之人都知皇上的意思,难道那些混迹朝堂几十年的人会不知?可他们却依然站在八哥身后鼓动他夺位。八哥的人品真就这么叫他们拜服?我觉得不太可能,他们图的肯定是皇阿玛不愿给而八哥承诺了的东西。这些人若改而支持十弟,难道能不问十弟要好处?可别到时候为了拉拢这批人反倒把皇阿玛推到十弟的对立面,那时节可就哭都没地儿哭了。”

九阿哥顿时睡意全消,怔愣了好半晌才神色复杂地看着婉宁道:“枉我自许聪明,看得竟还不如夫人透彻。”

就说八哥也没干什么坏事,怎么就那么不招皇阿玛待见呢。他细细想了一下八爷党的组成,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婉宁不懂朝政,不知这些人背后暗含的意义,可他跳出原有思维却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支持八哥的人此前以佟国维为首,不是随先祖打天下之人的后代,便是最初追随皇阿玛起来的那一批老臣。这些人居功自傲,尾大不掉,看似如日中天,其实早已日薄西山。

皇阿玛喜欢办实事的臣子,越发重用汉人,而这些人想要保住如今的地位,除了另寻新主别无他法。

而八阿哥性子和缓,与人为善,正是他们选中的能为他们所左右的傀儡君主。

原来这么多年,皇阿玛打压的从不是八哥,而是这批人。想通了这点,九阿哥的表情很有些悲喜莫辩:“八哥若是知道真相,不知会悔成何等模样?”

婉宁却是嗤笑了一声:“爷,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没有拉拢到这些人,八哥一个辛者库女奴所生之子,凭什么有拥有争位的资本?这些事儿他知道得比你清楚,只是时也势也,最终还是皇阿玛胜了而已,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断了那些人拥立傀儡皇帝的可能。你可别自作聪明,反叫十弟沾上这一身腥。”

九阿哥站起身来,很是正式地给婚宁鞠了一躬:“多谢夫人提醒。”

“唉,我也就一点妇人之见,爷若觉得有理便听一听。”

“夫人这见地,可比好多人都长远多了。怪不得你以前一直不让爷支持八哥。”

婉宁淡笑不语,心中却道,你想多了,我之所以不让你支持八阿哥,只是单纯地知道他注定是个失败者罢了。

话说回来,如今老十成了太子,她所知道的那点历史是真的再也派不上用场了。毕竟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十阿哥都从未登基。但愿佛祖保佑一切顺利吧。婉宁对十阿哥的人品相当信服,以他跟九阿哥的交情,弘暄又自小与弘晸亲厚,他若是顺利登基,自家至少能继续繁荣三代。

至于三代之后,唉,朝代尚且要更迭,三代之外的兴衰她就不操那个闲心了。

婉宁一席话,九阿哥消化了足足一个晚上,哪还有心思行周公之礼。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灌了杯浓茶才出门。

早朝的时候,他啥也没关心,尽顾着跟老十使眼色打暗号了。

老十嘴角抽抽,康熙更是无语,下朝后不等老十开口便道:“你九哥对着你眼都快挤歪了,想是寻你有事儿,去和他吃顿早饭吧,吃完了再进宫来干活。”

于是刚出得金銮殿,老十便从后头揽住了九阿哥的肩膀:“九哥,听说得意楼的小笼包出了新口味,我还没去尝过呢,今早你做东如何?”

九阿哥松了口气,小声道:“十弟这是看明白我的暗号了?”

老十想到康熙说的话,无奈地抚额:“九哥,我都回应你多少回了,你咋就是看不明白呢?皇阿玛都看出来了,得亏他不在意,否则够咱俩喝一壶的。”

九阿哥:......

算了,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