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楼迅速易主,但托合奇宴请之事却没有结束。

康熙本不欲在此事上大费周张,罚了他一年俸禄便想结案,奈何景熙抓着此事不放,几次三番要求康熙严查。

安亲王一脉早已投奔了八阿哥,景熙这番操作让康熙不得不多想,老八这般纠缠,莫不是抓住了老二或老四的把柄?于是他便将此事交到了通政司。

三天后,凌文浩进了御书房。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可是查到了什么?”

凌文浩呈上了张写满了名字的纸:“皇上,这是托合奇的宴客名单。”

梁九功接过那纸转呈到康熙面前,只一眼,康熙的神色就变了。现任兵部尚书耿额,现任镶黄旗都统鄂缮,现任镶蓝旗都统伢图......

这三人加上托合齐自己,个个都手握京师重兵,这群人汇集在一起,若是要谋反,皇宫失守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里头还有刑部尚书齐世武,一等禁军侍卫弗昂枯等人……

康熙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好半晌才道:“这些,都是太子的人吧?”

早在太子第一次试图造反的时候,康熙便知道托合奇是太子党。只不过那次的造反事件,因为有人假造太子手书,牵扯进去的变成了凌普,从而让托合齐逃过一劫。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太子倒是忠心得很。

凌文浩好似没感觉到康熙压抑的怒气,身板仍旧挺直,公正地道:“有些不是,但托合齐似乎想将这些人拉拢到一起为太子所用。臣已经寻到了当日在里头侍候的女子,皇上随时可找她们问话。”

“凌爱卿辛苦了。”

“这只是微臣的份内之事而已。”

“份内之事,这朝中若都像凌爱卿这般明白何为份内之事,朕又何须如此操心?”帮太子拉拢一帮武将,托合齐分明是打算造反。康熙一脸平静地让凌文浩退下,捏着那张纸的手指却已用力到指节泛白。

要拉拢人为太子所用,托合奇自然说了太子不少好话,更是代太子许了不少空头承诺。这些承诺,若没太子授意,托合奇是万万不可能说出口的。康熙拿着亲信暗卫审出的口供,在列祖列宗面前呆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罢了早朝,将太子宣进了御书房。

托合齐设宴之事爆发,太子这几日如履薄冰,一听康熙独自召见,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当了多年太子,他还不至于那般沉不住气,姿态从容地给康熙行了大礼。

康熙没有叫起,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道:“朕记得,你前年刚至不惑。”

“皇阿玛好记性,儿子今年正好四十有二。”

“才四十二岁,怎滴头上便多了这许多银丝?可见你这操的心太多了。”

太子心中咯噔一下,额间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皇阿玛日理万机,当儿子的自然不敢稍有懈怠。”

康熙呵了一声:“当了四十多年的太子,的确没功劳也有苦劳。你是朕亲自养大的儿子,没将你养好朕也有责任,你自请被废吧,多少留点体面,省得闹得太难看。”

太子猛地抬头,御案上的康熙面色平静如水,眼眸却深邃得好似无底深渊,这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被这样的双眼盯着,太子身形晃了晃,好一会儿才咬牙问道:“皇阿玛,为什么?儿子自认......”

一叠纸被康熙扔得满地,他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少给朕扯这些有的没的,朕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太子心头狂跳,赶紧往前爬了几步,捡起散落满地的纸张,然后脸色大变,咚咚咚地给康熙磕了几个响头:“皇阿玛明鉴,托合齐请客之事,儿子此前一无所知,儿子绝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康熙已经闭了眼:“回去想想吧,想清楚了就把请废的折子递上来,朕自会封你为王,让你晚年衣食无忧。”

太子的心咚的一声彻底沉了下去。

终于明白,皇阿玛这是,彻底放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