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雷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闪电划破长空,康熙被雷声惊醒,觉得嗓子有些发干。梁九功奉上茶盏:“皇上,先用点参茶。”

康熙摆摆手:“朕喝点白开水便好。”

他夜间醒来再入睡本就不易,再喝些参茶提神,后半夜就甭想再眯着了。

梁九功却道:“皇上有所不知,刚刚十三爷负伤来报,和阗长老勒塔洪在牢里上吊了。奴才见您刚睡着,便让太医先给十三爷包扎,皇上是等下召见还是等明天?”

“你参茶都送来了,朕能把这事儿拖到明天?”康熙接过参茶喝了一口,梁九功则又点亮了几盏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十三受伤的是左腿,但却不肯坐轮椅,一瘸一拐地进来给康熙行礼。

“行了行了,都受伤了还讲这些虚的做甚?梁九功。”

梁九功会意地将一张椅子放在十三的身后:“十三爷快坐下歇着吧。”

“谢皇阿玛。”

“怎么回事?”

“禀皇阿玛,儿臣腿脚有疾,一至雨天之前便酸疼难受,难以成眠。西园那边猎犬吠得厉害,儿臣想着躺着更是难熬,便过去瞧瞧,正好瞧见一黑衣蒙面人从地牢出来,便上前缠斗了一番,可惜儿子不争气,叫他逃了。这才发现,看守的狱卒全都中药昏迷,勒塔洪也吊死在了牢房之中。”

“中的什么药?”

十三道:“太医说是零香醉,此药下在酒中,会加重酒效,让人很快醉死过去。便是醒来,也只当自己是喝多了。”

换句话说,若不是他今晚正好撞破了黑衣人,提前发现了狱卒的异状。等明儿勒塔洪的尸体被发现,旁人根本不会想到他是被杀的。

康熙沉声问道:“可还有其他线索?”

“那黑衣人使的是双弯刀,这武器颇为罕见,但大策凌墩多布有只神策军,用的便是这种武器。”据说,神策军是直属于大策凌墩多布的军队,人数不多,但个个骁勇,常被用来执行一些普通人执行不了的任务。

跟康熙的暗卫倒有几分相像。

康熙略一沉吟,也不顾此时是半夜三更,吩咐梁九功道:“去把胤祯叫来。”

这回来的阿哥中,就十四跟大策凌墩多布打过交道,既然事情牵扯到漠西蒙古,自然少不得要问他一番。

在这间隙,康熙总算想起了十三的腿:“你的伤势如何?”

“皮肉伤,养养就好了。”

“你那腿疾也要多注意,缺什么药材只管跟梁九功说便是。”

十三自然谢过,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找上梁九功。他这腿的毛病是在夹缝道时染上的,当初的条件,自是没有大夫的,他挨挨也就过了,不想后遗症这般严重。出来之后,位高权重又不缺钱的岳父给他请了不少名医,可惜开的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方子。

用药时还好,一停药便故态萌发。

父子俩都有些尴尬,十三心底愧疚,觉得当初自己行事冲动,虽对得住四哥,到底对不住皇阿玛的教导。

康熙则在反思,当年自己是否太心狠,便是要罚他,至少也该让人过问一二,要不也不至于他在夹缝道中连求医都无门。

好在,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十四到了。

他是被从床上拖起来的,和一到下雨天就腿疼的十三不同,十四最喜这雷雨天了。大雨一下,暑热便消了大半,睡得甭提多好。

偏偏康熙却要扰他清梦,他打着哈欠行完礼:“皇阿玛,你寻儿臣何事啊?咦,十三哥也在?”

康熙将事情简洁地说了一遍。

十四睡意朦胧的眼一下子清明起来:“皇阿玛,神策军不可能无缘无故出动,只为对付一个和阗长老,勒塔洪不干净,八成是跟漠西那头勾.搭上了。就不知和阗王是否知情。”

康熙白了他一眼:“这要你说?”

十四跪了下去:“皇阿玛,儿臣请旨彻查此事,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好,你十三哥心细,让他从旁助你。胤祥,你可愿意?”

十三愣了一下才赶紧谢恩。

十四自然不会拒绝,但神色却有些怪怪的。十三哥这些年专心打理学院事宜,虽则成绩不错,但到底与政事脱节了,皇阿玛这是要让他重入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