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声音 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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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春喉间一哽,蒋以声转过身来,她依旧停在原地。
走廊人来人往,声音嘈嘈杂杂。
片刻后,她拿出手机,低头打字。
【多久?】
许久没有得到回复,临春放下手机,怯生生地抬头。
蒋以声抬了手,临春没看懂。直到对方动了唇,轻声说了出来。她看懂了口型,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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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以声需要出国五年,连带着本科一并读了。
临春没想到会那么久,缓了两节课依旧没缓出个具体的概念。
窗外黄云压境,天黑得厉害。
大课间的广播体操被取消了,大家都聚在走廊里,讨论着这雨大概得什么时候下。
临春在背单词,这已经是她过的第三遍。
前几页的纸张上,还留着蒋以声给她写的备注以及记忆方法。
他来桐绍不到一年,也留下了不少东西。
但真要离开时,又怕记忆太少,怕不够深刻,怕被时间消磨,怕回头没人等待。
暴雨降至,临春起身关上窗子。
蒋以声勾住她的小指,但很快就被挣脱开来。
仿佛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三节课后,小李来学校办理退学手续。
蒋以声去了趟办公室,屋里只有赵老师一人。
“为什么放弃我哥?”
他直白地问她,也希望得到一个直白的回答。
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值得蒋以言一辈子都放不下。
赵老师停了手上的笔,目光依旧定格在面前的书本。她的语气平平,像在讲述一则故事。
“我没有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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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临春飞快收拾好东西离开。
她难得走在最前面,刚好碰到飞奔出来的李瑶瑶。
“我的春儿!”她大喊着抱住临春,“咋了?走这么急?”
临春回头刚想比划,只是下意识地开口,唇上却接到了自己的眼泪。
她愣了愣,抬起的手刚好抹了把脸。是温热的泪。
——蒋以声要走了。
她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话。
声音淹没在一片嘈杂中,也没人听懂。
第75章 75
蒋以声回家后饭菜已经上桌, 阿姨最近饭做得早,他吃完就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用手臂压住眼睛。和赵老师的谈话在脑海回响, 那是他除递信那天外第一次提到蒋以言。
这到底是他哥的事, 蒋以声其实不应该参与太多, 到底是谁放弃谁,都跟他没关系。
可是…他多少有点替蒋以言不甘心。
谈不上责备,顶多只是质问,蒋以声就是想让赵老师知道, 被放弃后的蒋以言有多痛苦。
然而事情反转的猝不及防,他没想到竟然是蒋以言主动离开。
蒋以声其实不太明白。
手机收到信息,他撑起身体查看内容。
徐拓发来的, 问他关于出国的事。蒋以声看着就烦, 把手机随便扔在桌上。
昨晚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才勉强睡上一会儿, 强打着精神去了教室,临春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蒋以声有时候会想, 那些细腻而隐密的念头,是不是只是自己才有。这样小镇上的姑娘,会不会太天真,太单纯, 有些事她不懂, 稀里糊涂,也就跟着自己胡乱来。
要把话说得有多明白。
不是假设,也不能试探。
那朵小花比他想象中要脆弱许多, 蒋以声在这一刻甚至不知道要怎么爱惜。
挺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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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店里,临春的难过后知后觉, 都快过了一天一夜,这才终于有了点情绪上的波动。
午间暴雨如注,她红着眼睛,看玻璃外的世界被水浇灌,模糊一片。
对于蒋以声的事,她并不知道要采取什么行动。
坚决地回应他自己会等,又或者崩溃地质问为什么要走。
只是左右想想都不恰当,五年太久了,他们认识才不到一年。
更何况,她只是个聋子。
临春摘了耳蜗,泄了气一般颓废地倒在单人床上。
店里开了空调,她有点冷。随便摸了条薄毯,胡乱盖在腹部。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临冬把她推醒。
下午一点四十,该上课了。
临春似乎做了一个不好的梦,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忘了个精光。她的心情不是很好,连带着头也很晕,临夏给她冲了杯感冒冲剂,临春闭着眼睛喝完了,这才匆忙走去上课。
可却没见着蒋以声。
临春无法形容在铃响前的那十几分钟。
焦躁、担心、难过、失落。所有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甜咸酸辣苦五味齐全。
她无比希望蒋以声可以下一秒出现在教室后门,怕对方口中的“过几天”就是今天。
她一遍遍的翻着手机,完全停不下课,也学不了习。
头越来越晕,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生病,这种状态持续到第二节 课下课,被同学发现送去了医院。
她踩着水,肩膀被雨浸湿一片。
低烧三十八度二,医生说大概是着凉了。
临春不想挂吊针,吃了药自己回家睡觉。
可她睡得并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像幻灯片似的在她眼前播放,过去这一年间的总总,时间回溯至那一个炎热的初秋。
临春坐在书店门口,膝上摊着书本,晕晕欲睡。
有客人来了,站在远处,鸭舌帽的阴影盖住了大半张脸,他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双好看的眸。他写下他的名字,嚣张地占了两行。是蒋以声。
临春从梦中惊醒,心脏在那一刻跳的厉害。
她捂住胸口,那里仿佛被挖掉一块,空落落的,跟缺了点什么一样。
低烧未退,她身上尽是些粘腻的汗。
临春洗了个澡,换上长袖睡裙。
打开窗子,屋外的雨已经停了。
镇上一天饱雨,空气里含满了水分,灰扑扑的光仿佛隔了层虚无缥缈的雾气,整个世界清清凉凉,一切都浸了水,变得湿漉漉的。
临春被迎面来的寒气吹了个哆嗦,这个月份温差大得厉害,本以为都到了夏天,可气温骤降,只消一天就好似回到前几月的初春。
她重新把窗户关上,回屋批了件校服外套,在书桌上翻翻找找,拿出一本合适的练习册开始刷题。
可能是生病了脑子不好,解题磕磕绊绊,越写越烦。
她搁了笔,想给自己弄点吃的,转身却看见衣柜里塞成一团的粉色猪猪玩偶。
原本是搁在床上的,临冬睡觉喜欢抱着。
只是地方小有点碍事,后来就塞进衣柜里了。
临春把玩偶拿出来抱进怀里,脸埋了进去,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去想。
可心底的难过一波接着一波,海浪似的“啪”一声打在她的心上,力道很大,生疼生疼。她坐回凳子上,那份汹涌的难过逐渐平息,心里的海水漫过口鼻,一点点剥夺氧气,缓慢窒息,心如刀绞。
临春四肢像灌了铅,一步一步走去门边。
来时撑的伞就立在一旁,她拿起来,把门打开。
空气中细细密密的水珠随着冷风扑她一脸,临春抬抬下巴,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
一场摧心折骨的鬼雨,来得这样巧妙刚合时宜。
天比平时暗的要早,“啪嗒啪嗒”,拖鞋踩进浅浅的水坑,在临春的小腿肚上甩了一小串泥点子。她没有在意,依旧踏着满地的落叶残枝,急匆匆地往前走。
她的呼吸灼热,随着小跑时的颠簸轻轻喘着。
依旧是那个狭长的巷道,只是没了檐上的橘猫,也没了迎她的小狗。
书店的门露了道缝隙,临春心上一跳,快步上前。
“吱”一声,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