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向他探出手去。

冷!洛倾瑶也不知道摸到了他的什么部位,但却有一阵刺骨的寒冷顺着指尖传进身体,她猛地缩回了手。

可他更快,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一用力,把她抱进了怀里。

“啊……好冷……”洛倾瑶的牙齿不由得打起颤来。

此时,宇文敬只觉得抱住了一个炭盆,拼命地往这个“炭盆”靠过来。而洛倾瑶本身就怕冷,现在更只觉全身犹入冰窖,也拼命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火源,宇文敬又怎么会轻易地放开?他的两条手臂就像铁箍似的,紧紧匝住她的身体。

于是,黑暗里,一个拼命地想逃,一个拼命地要抱住。挣扎中,宇文敬怀里的夜明珠掉了出来,滚到床头,室内也随之明亮起来。

洛倾瑶停止挣扎,小心地把手从他的铁臂下慢慢地伸出来……这个过程中,她几乎被冻僵。

宇文敬虽然还很冷,但因为抱着略略暖和些的洛倾瑶,感到很满足,竟像小孩子似的把头朝她怀里拱了拱。

洛倾瑶她缓缓抽出手,用尽全力向他背后的大椎穴点去。

宇文敬的手终于软了下去。

洛倾瑶扳开他的手臂,滚了开去,她重重喘了两口气,看向宇文敬。

他脸上的络腮胡子不知掉到了哪里,露出一张干净、年青的脸,看来他是经过乔装打扮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脑后,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嘴里发出“咯咯”的牙齿打颤声。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竟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略略顺了气后,洛倾瑶拿起夜明珠凑近他的脸,检查了他的瞳孔,探了他的鼻息,又为他把起了脉。

而他的脉却把洛倾瑶吓了一跳,里面有两股真气横冲直撞,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想要冲破身体蹦出体外。

用通俗一点的话说,这人是走火入魔了。

而比其他人走火入魔更危险的是,有一股真气竟引发了他身体的旧疾,所以全身才会如此冰冷。

独傲天道:“不如就趁现在走人?”

“那我体内的七虫七花毒呢?”洛倾瑶摇了摇头。

她想了想,还是先救人再说,不然的话,这货就这么死了,她中的七虫七花毒怎么办?先救治了他,再下点毒,换七虫七花的解药,趁他未恢复之时再走也不迟。

她思考了一下此人的情况,遇到这种事有两种办法可救:

一种是,有武功更高强的人能以自身内力帮助他把体内的一股真气压下去。

另一种就是,以金针渡穴,疏导其中的一股真气,让它沉入气海穴。

第一种方法肯定行不通的,洛倾瑶一点儿武功也不懂。

若在平时,第二种方法也可行,可是现在洛倾瑶手里什么工具也没有,想救人也救不了。

洛倾瑶摸了把头发,束发用的金钗早不知被落在了哪儿?再看了那人头上,只别着一支木簪,根本就不能用来扎针。

洛倾瑶拿起夜明珠,在屋子里找了起来,盒子里、箱子里……最后,竟真的让她在柜子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四根绣花针。

洛倾瑶回到宇文敬身边,举起一枚绣花针刺向他的檀中穴。

宇文敬双目一睁,竟醒了过来。

“你听我说,现在我要为你扎针,呆会儿你要配合我,把体内多余的那股真气向气海引导。你听懂了么?”洛倾瑶拍拍他的脸道。

宇文敬只觉体内有两股力道在撕扯着自己,不把自己撕碎便不会甘心似的。

当时在皇宫时,他与一个暗卫对了一掌,当时并未感觉到什么不适,只是后来来到这儿后,在运功时才感到那一掌牵动了体内另一股早被压下的真气,结果一不小心便走火入魔了。

虽然他现在对她的话有些迷惘,但还是很配合地的,点了点头。

洛倾瑶也点了点头,为他脱去了上身的衣服。

洛倾瑶的一套金针本来有三十根之多,可现在只有四枚绣花针,无疑加大了她的施针难度。

虽然难,但还是为他把那一股多余的真气引到了气海穴。只是做完这一些,天已现鱼肚白。

洛倾瑶抹了把头上的汗,腿一软,坐到了床上。

“唉,应该无大碍了,你自己调节一下吧!”她躺到床上,“可不可以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把这张床让给我?”

宇文敬没回答她的话,自己也“咕咚”一声倒在了床上。

“啊,你怎么了?”洛倾瑶吓得跳了起来。

“……冷……”

洛倾瑶一皱眉,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啊,明明把那股真气压下去了。

她再一次为他把了脉,以脉像来看很正常啊!

她看向他的眉心,那里隐隐泛着紫青色,再看他的胸口,也是紫青色。

洛倾瑶心中恍然,原来是寒毒入体,如果有祛寒香,给他一丸便什么事也没有了。可现在到哪儿给他找祛寒香。

“很冷……”他艰难地开口,眉毛上似乎要结起冰花了。

洛倾瑶把他的衣服翻拣了一下,找到一些药,但对这种寒毒都无济于事。

她把目光投向了他的那把匕首,她毅然拿起它。

“你、你想要……干什么?”宇文敬现在很后悔,后悔没能先杀了洛倾瑶。

而洛倾瑶挽起袖子,抽出匕首,它乌黑发亮,一看就很锋利,一刀下去,应该能行。她此刻真心是想骂人了,要不是自己中了七虫七花的毒,她是绝对不会管这人死活的。闭上眼,用力斩下了匕首。

“你……你……”宇文敬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洛倾瑶痛得差点儿晕倒。

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滴到了宇文敬的脸上。

“张开嘴,喝下它!”洛倾瑶道。

宇文敬愣愣地看着她,铁血的他竟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了。

“你在做……什么?”他喃喃地问,这一刻,连彻骨的寒冷都忘记了。

“我的血能解你体内的寒毒,快喝下它!”洛倾瑶看见那些浪费的血都觉得心疼。

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宇文敬真的变傻了。

他的脑子现在很清楚也很迷糊:要我喝她的血,她的血能解毒?我绑架了她,用匕首割破了她的颈项,喂她吃下了七虫七花毒,还恐吓她,她竟割破自己的手腕要救我?

这是真的,不是做梦么?

看着像死人一样的宇文敬,洛倾瑶把手腕凑到他的嘴边,逼着他喝下了腕上流下的血……

宇文敬像死人一样睁大眼睛,条件反身地吞咽着流到嘴里的东西。

“够了,够了……”估摸着差不多后,洛倾瑶便收回了左手。从自己的内衣上撕下一块布,把伤处简单的裹好了。

“我,好累……我要睡……”话还没说完,洛倾瑶眼前一黑,向前一栽。

而宇文敬却感觉身体越来越暖和,意识越来越清晰。

刚才是梦么?怎么会有人这样救自己?感觉腹上压着一物,她好像晕过去了,是她么?

他抬起手,向那里摸去。

一头柔顺的发丝,如缎般细腻。

他坐起身,拉起洛倾瑶的左手,手腕上缠着白色的布,上面已经渗出了一团鲜红的血迹。

宇文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他的世界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亲如兄弟、父子也是互相倾轧,真正的舍己救人是从未听说过的。

可是,这一次……

对了,一定是因为七虫七花毒!

宇文敬满意地笑了,她是怕我死了,没人为她解七虫七花毒!

想到此,他便释然了。

“喂,醒醒!”他推了推洛倾瑶。

不动。

他拉起她的手臂,提起她的上半身,向一边扔去,左手腕上那鲜红的血渍从眼前划过,他的心中升起一阵怅惘。

他握了握拳,咬咬牙,站到了地上,哼,龙景御的女人,一定也像他一样狡猾!妄图以这种方式让我放你回去,做梦!

此时天已大亮,他走到院子里,从井里打来一盆水,又走回洛倾瑶身边。

他皱了皱眉,喊道:“喂,女人!快醒醒!”

洛倾瑶仍然闭着眼,躺在那里。

宇文敬冷哼一声,扬起手里的水,“哗啦”一声,全倒在了洛倾瑶脸上。

本来洛倾瑶就已经冻了大半夜,现在又淋了一盆冷水,人倒是慢慢地清醒过来,可是身上却觉得更冷了。她睁开眼睛,看见宇文敬端着盆子,心里真是气得想骂人,等这货哪天落到自己手上,一定要好好报复回来!

宇文敬看着洛倾瑶,面前的人比昨晚更憔悴了,打湿的长发一缕一缕地扭在一起,眉毛上、眼睫毛上,还挂着几粒小水珠,嘴唇有些发青。

“我们该上路了!”怒吼一声,宇文敬走上前,抓起洛倾瑶的两臂,就把她提下了床。

宇文敬小心从后门进入位于洛阳东大街的绸缎铺。

“少主!”铺子的掌柜向他跪下。

“起来,叫秋娘帮我们收拾一下!你去准备让我们出城!”宇文敬把洛倾瑶扔到一把椅子上,对那掌柜道。

“是。”年近半百的掌柜退了下去。

没多久,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走了进来,向宇文敬道:“少主这一次准备要扮成什么?”

“一对夫妻吧!”话一说完,连宇文敬也愣住了,为何要扮夫妻?

“是。”秋娘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做任何事都不希望别人多问,所以她走向了洛倾瑶,尽职地在她脸上拿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