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一哆嗦的姜婉抬眼一看,发现自己内室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寒风卷了进来,驱散了这一室的温暖。

此时已经卸了头钗,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姜婉只得放下了手中的八角宫灯,准备去关那一扇窗,可还没走近那窗口,就好像闻到了一股冲鼻的血腥味。

还来不及细想的她,却突然被一只血淋淋的大手从背后捂住了口鼻,那股黏粑粑的血腥味直冲鼻腔,弄得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这是遇到歹徒了么?

一心想要自救的姜婉使出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提起自己的脚狠狠的踩了下去,几乎是与此同时,她将手肘往后使劲一撞,捂着她的那人闷哼了一声就往后倒去。

感觉自己有了喘息机会的姜婉,飞快的拿起了一旁的八角宫灯,就准备往那人身上砸去。

“等等,是我!”那人蒙着面,穿着一身黑衣坐在地上,上半身靠在架子床上,一只手捂着肚子,说话声有气无力,看上去好像伤得不轻。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竟然可以把人撞倒在地起不来?

“你……你到底是谁!”姜婉举着手里的八角宫灯,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个人,只要他敢有轻举妄动,她就把手中的油灯砸下去,烧死他!

那人瘫坐在地上,双肩却开始耸动起来,随之传出一阵低沉而又愉悦的笑声,只是这笑声中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两声碎咳。

只见他用那只带血的手缓缓的扯掉了脸上蒙着的黑布,姜婉借助着手中那盏八角宫灯散发出的昏黄灯光,看清了那人清秀隽永的面容。

“萧……萧睿……暄……”姜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眨巴眨巴了眼睛,又用衣袖揉了揉,待看清眼前那人还坐在那没有消失时,才举着宫灯蹲下身子凑了过去,“你……你怎么会在这?”

“呵呵,上次花园一别,甚是想念,所以我就追过来了。”坐在地上的萧睿暄喘着粗气,却还不忘扯出一个笑容说道。

姜婉却是臭着一张脸,满脸的不信。

“好了,不逗你了,我被人追杀受了伤,所以随便找了户人家躲了,只是没想到竟误闯了你的闺房。”萧睿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那带血的手所扶之处,全都留下了一个个吓人血掌印。

只是在努力了几次之后,他放弃了,依旧坐靠在那笑着对姜婉说:“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他抬头,笑容邪魅。

“被追杀?”姜婉惊恐的看着他,不解的问,“你不是堂堂晋王府的世子么?谁敢追杀你?”

“呵呵,我是晋王府世子的时候,自然没人敢对我下手,但如果只是个飞檐走壁的宵小呢?”萧睿暄笑着看向姜婉,眼神复杂。

宵小?姜婉承认自己一时半会没能消化得了他这句话。

但一想到上一世,三大亲王与朝堂那看似亲密实则剑拔弩张的关系,想到他们最终的联合造反,忽然明白了过来。

其实雄踞辽东、西北、西南的三大亲王一直都在暗中谋划,各自为王,只是面上大家都隐忍不发,不愿做那个出头鸟而已。

姜婉在心中冷笑,没想到“三王乱梁”的祸端这么早就已经埋下了,亏得后来做了太后的姜妧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凌驾于三王之上掌管整个大梁朝,其实说到底,她也只是这三王干政的一个傀儡而已。

但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知道面前躺着的是萧睿暄,上一世她最爱的萧睿暄,与她有缘无分的萧睿暄。

“你伤得很重么?”姜婉低垂着眼眸,将手中的八角宫灯放到一旁的地上,伸手就要去碰萧睿暄。

“别!很吓人的!”萧睿暄却伸手制止了她。

“有多吓人?”姜婉一脸决然的看着他,一伸手就拉开了他胸前的衣襟,只见他那白皙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几条新砍出来的刀口,最长的那道竟然有两三寸长,皮肉翻飞的,像一个个豁开的血盆大口。

伤得竟然这么重?亏得刚才自己用手肘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姜婉强忍着不适站起身来,去外间提了一坛烧刀子回来。

前几天那王婆子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在食盒里放了一坛未开封的烈酒,她们这里又没人喝酒,因此就被闲置在了一旁。

“你忍着点,会有一点疼!”说完,她将那坛烧刀子开封,小心翼翼的倒在了萧睿暄伤口之上。

带着浓烈酒香的酒水混着污黑的血水流了下来,让一向自诩硬汉的萧睿暄也疼得呲牙咧嘴。

“我的衣衫里有创伤药。”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的萧睿暄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道。

姜婉好似想都没有想,直接就伸手到他的怀里摸,不但摸出了一个装药的白瓷小瓶,还有一个捆得很严实的油纸包。

“你倒是不怕什么男女大防。”萧睿暄靠在架子床上,一脸耐人寻味的看着姜婉。

“还不是怕你死在我这,那更说不清!”姜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拿起那个白瓷小瓶研究了一下,问:“这个怎么用?外敷还是内服?”

“都可以。”萧睿暄用手撑着地板,让身子稍稍坐正,“外敷的话直接撒在伤口上,内服的话用酒送服。”

姜婉想了想,提过那坛烧刀子放到了萧睿暄的手上,自己则拔开白瓷小瓶上的软木塞,示意萧睿暄张嘴。

萧睿暄一直笑吟吟的看着姜婉,非常配合的张开了嘴,姜婉顺势将那满是中药味的药粉子倒入了他的嘴中。

萧睿暄只感觉嘴中一阵发苦,浓厚的中药味让他直反胃,他赶紧提起手中的酒坛子灌了一口酒,可那辛辣味又直锁他的喉咙。

“还要服用么?”姜婉看着他,问。

萧睿暄一脸痛苦的挥了挥手,姜婉便将那药粉撒在了他的伤口之上。

那些小伤口还好,几乎是药粉一下,便没有再流血,可那道两三寸长的口子,不管姜婉倒多少药粉,依旧是不断的往外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