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歌一边摘帷幔一边道,我的马车坏了,你遣人去我府上通报一声,叫人来接我。

她去庄子避暑的消息外人不知,为了怕有心人探究,她特意连嬷嬷也不带一个,躲得远远的,就是为了图个清净。

太守府隔玉自华并不远,但涟歌这样讲,金掌柜半分也不好奇,只是笑着称是,唤店中下人去报信。

萧府的人来的很快,涟歌才用了第二块点心,金掌柜便来通报有人来了。

涟歌在两位婢女肯定的眼神中确保额头真的遮严实了,方才从雅间走出去。

她却没想到,来接她的人会是她的亲兄长,萧洵!

玉自华门外另停了萧府一辆马车,与她之前那辆普通的马车相比,显得大而精美,涟歌掀开车帘钻进去,一眼便看见了里头端坐着的萧洵,先是甜甜地叫了声哥哥,又是一个乳燕投林,一下扎进他的怀里。

萧洵特意带了两个车夫过来,两个小婢女知道自家公子和姑娘定要叙旧,便乖觉的上了原本的马车。

萧洵本是绷着个脸想斥责她一个人跑去城外太胡闹,但见她这样撒娇哪里还生得了气,拍拍她的后背,将她扳正了坐在对面,将妹妹好生打量一番,才笑道,小没良心的,一个人跑去逍遥快活,半点不惦记家里,一封书信没有便罢了,居然还长胖了。

涟歌不乐意了,她从今年开始,无论是个子还是身形都较往年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还未长成少女婀娜的姿态,但真和胖字沾不上边,哥哥净会胡说。我可想你们了,况且,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呢。

什么礼物,又是你那劳什子的药丸?萧洵打趣。

才不是,等回到家你就知道了。

兄妹俩只是一番嬉闹,不多时便回了萧府。但门口一个迎接她的人都没有,涟歌有些失望。父亲这个点还在太守衙门当值便罢了,怎么母亲也不在?

看出她的失落,萧洵道,今日梁长史家的孙子满月,母亲贺喜去了。刚刚我已派人将你回来的消息告诉她,想来过不了多久她便会回来了。

梁长史的孙子?涟歌有些惊奇,她走的时候梁长史的儿媳妇文秀还大着个肚子呢,怎么这就满月了。

文秀姐姐果然生了个儿子吗?很多书上都说孕妇肚子尖尖容易生儿子,她便私底下跟母亲说过,文秀姐姐这一胎会生儿子,却被母亲教育不可乱说话。现在得知文秀真的生的是儿子,她便有些得意。

行了,你那也是误打误撞而已。萧洵岂会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将她送回云亭月榭,我吩咐人给你备了膳食,你去洗个澡吃点东西,我还有事要处理,晚上再回来陪你玩。

她这个大哥一向是个忙人,能抽空来接自己她已经很满意了,便挥挥小手,毫不留恋,去吧去吧。

吃饱喝足也不见林氏回来,涟歌将从庄子里带回来的东西全放进自己的小库房里,又叫人把李子带去冰镇好,等了一会便自得的补觉去了。

太守夫人林氏回来不见女儿,又听下人说她在睡午觉,便悄悄摸进女儿房里。

屋内有些暗,床前珠帘半下,有风从半阖的窗户外吹进来,掠过窗沿下的冰,将丝丝凉气往屋里送,叫人通体舒畅,心旷神怡。

林氏拦住行礼的婢女,蹑手蹑脚走进去,看见涟歌只着中衣,侧着身子睡在躺椅上,双手搭在胸前好梦正酣,眼微闭,脸色柔和可爱。

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她便觉得女儿又长大不少。

她看够了,才伸出纤纤玉指,一点点轻戳女儿肉嘟嘟的脸颊,直到涟歌睁开眼睛。

刹那间有光华在她眼中绽开,等看清眼前的罪魁祸首,涟歌猛然坐起身,一把抱住林氏撒娇,娘亲,眠眠好想你哦。

真想我还会一去月半也不回来?这回连嬷嬷也没带,疯够了吧?林氏对女儿是永远也爱不够的,旁人家的母亲哪里会允许未长大的幼女独自出门,只有她会由着自家女儿的小性子,一去庄子就是月余。

林氏想用手指戳她的额头,但见她戴了抹额,便转换阵地,继续欺负她的小脸。

涟歌撇撇嘴,娘亲就会冤枉眠眠,女儿这回乖的很,每天都有读书写字,还亲自去给您摘了李子她下榻叫莳花伺候自己穿衣,林氏便想亲自给女儿梳头,涟歌乖乖去梳妆台前坐好,照镜子才想起额头上有伤,连忙拒绝,反而叫林氏看出些端倪。

你平时最黏娘了,怎地这次我说给你梳头你却不乐意?她略思索,便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拆了涟歌头上的抹额,赫然见一个红印子。

你们说,姑娘的额头是怎么了?林氏语气下沉,板着脸问两个丫鬟。

莳花莳萝赶紧跪下,正不知从何说起,便被涟歌打断了,回来的路上马车太急,有些颠簸,头上的伤是撞的。

行了,起来吧。林氏并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听涟歌这么说,知道与两个丫鬟无关,你们也一路辛苦了,下去歇着,明日再来伺候姑娘吧,她今晚和我睡,不用你们守着了。

两个小婢女对视一眼,满脸感激,俯身作揖,奴婢谢谢夫人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