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宜惠裹好了画,交给秦素:“素素,拿去装裱好了挂到内室去。”

这时赵纯熙来了兴致,拉着成靖宁给她的玩具们起名字,讲故事。成靖宁肚里的墨水多,各类故事信手拈来,讲得跌宕起伏。赵纯熙不是一个好听众,各类问题层出不穷,结果讲故事变成各类解答,然后越扯越远,离题八千里。郑义也在听,然后跟着赵纯熙一起问各种无关紧要的话。多亏成靖宁机智,都圆回来了,最后三个笑成一团。

秦素跟在成宜惠身边,看着赵纯熙喋喋不休的欢快样子,笑道:“二姑娘哄孩子很有一套,公主总算有了笑脸。”

成宜惠瞧着也欣慰:“可不是,我真怕熙儿恢复不过来。她近日来闷闷不乐的,想来是平日里没人能真的陪她玩儿。”赵纯熙是今上最疼爱的女儿,伺候的宫人都小心的敬着,哪敢陪着一起嬉闹,陪她说那些不着边际的故事?

“不如娘娘留二姑娘陪公主一段日子,陛下那边一定会同意。”秦素提议说,成家的姑娘和今上差着辈分,在宫里陪公主,传出去也不会被人说闲话。

“这不错,你派人去娘那里说一声,陛下那里我亲自去说。”成宜惠也觉这主意不错。

正午,赵纯熙缠着成靖宁要吃烤鱼,成靖宁亲自下厨,做了烤鱼和干锅排骨。在吃上面,身为穿越人士的优势格外明显。赵纯熙在御厨房闻着香气缠着要吃,最后成靖宁拿了一块排骨给她,小丫头像只小奶狗,啃得一脸油,笑得很开心。

午饭时,赵纯熙吃了满满两碗饭,喜得庄嬷嬷不停地对成靖宁道谢。正午间,赵纯熙抱着她的一对布娃娃午睡,睡梦中的小脸终于不再皱成一团。

成宜惠拉着成靖宁说话,透露出让她留下陪赵纯熙几日的意思。听过皇后的一番解释之后,成靖宁立刻答应,能帮到小姑娘,她也很高兴。

沈老夫人收到皇后送出宫的消息,让小宫女把成靖宁的一套画具带到行宫,让一同跟去伺候的水袖告诉成靖宁和花月,跟随皇后进宫之后不可掉以轻心,不可张狂大意,必须严守宫内规矩,照顾好四公主。

车架驶回京城,一路浩浩荡荡,纵然成靖宁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此次亲身经历,也难掩内心的激动。坐在车轿内,不停地提醒自己要克制,主意气质,不能给永宁侯府丢脸。

皇后的鸾车直接驶到凤仪宫前才停下,今上则一身玄色龙袍,领着一众宫人等候在宫门前。成宜惠领着赵纯熙下车,跪拜天子。“皇后一路辛苦了。”赵澈亲自扶起成宜惠。

“有宫人伺候着倒不辛苦,皇上心系天下众生,日理万机,操劳国事,才是最辛苦的,臣妾不敢抱怨。”坐了一天马车,成宜惠此刻倒不觉得累。赵澈闻言一笑,手指轻扣她的掌心,见到女儿的小脸,忍不住逗道:“要不要父皇抱?”

“要!”赵纯熙已经张开双臂,上前抱着赵澈的大腿。

赵澈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爱妻进殿。成宜惠莲步轻移,走在赵澈身边:“昨天臣妾传靖宁到凤凰殿,她会逗孩子,熙儿跟着她笑了一整天,她带来了几个稀奇的布娃娃,熙儿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臣妾让她随臣妾回宫,到凤仪宫住几天,陪熙儿说话。陛下不会怪臣妾自作主张吧?”

赵澈无所谓一笑,道:“只要熙儿高兴,随您这么做。”

“臣妾谢过皇上。”

成靖宁被安排在赵纯熙住的东配殿内,宫人收拾好后送来饭食,说今夜帝后在方太后的长乐宫那边用膳,请她用过晚膳后可叫小宫女领着参观凤仪宫。

“多谢姑姑。”成靖宁道。现在天已黑尽,夜里又闷热,还不如待在放了冰盆的室内歇凉。饭后在东配殿附近走了一圈,回去沐浴更衣,点灯抄写佛经。现在她无事时,便喜欢抄佛经。

到戌时二刻,回来的只有赵纯熙,皇后则被召到今上的太极宫。回到东配殿,赵纯熙登登的跑到成靖宁身边,让成靖宁教她泅水。昨日在行宫,成靖宁鼓励她不要怕水,给她讲海里的花花世界,讲各类神话奇幻故事,还亲自教她泅水。一开始赵纯熙有些害怕,最后玩上瘾,缠着成靖宁教她。

“今天已经晚了,我们明天再学好不好?沐浴之后表姐给你讲美人鱼的故事好不好?”成靖宁搂着靠在她身边的赵纯熙说。

赵纯熙抿唇想了片刻,“靖宁姐姐,你能画出来吗?画美人鱼。”

“当然,只要你乖乖沐浴,然后好好睡觉。明天我们画美人鱼,一起做娃娃。”成靖宁对小女孩很耐心,养个小仙女一样的妹妹,是一件很美满的事。

换了地方,晚上睡得不踏实,成靖宁很早就起了。在宫里自是不如在家那般自在,洗漱过后,拿了纸笔描画。等到阳光照射进庭院,赵纯熙风风火火的来了,抱着她的玩偶。“靖宁姐姐,帮我做一个更大的吧,要这么这么大的。”赵纯熙抱着玩偶张开双手比划着。

“好啊,不止有小熊这些,还有很多其他的,想要多少要多少,公主一起来做好不好?”成靖宁行过礼之后,蹲下身对赵纯熙说。

赵纯熙欢快如小鹿:“好啊好啊!”

辰时初刻,东配殿开始传膳,这时皇后还没从太极宫回来,各嫔妃请安也免了,叶姑姑领着宫女传膳时说皇后会晚一些回凤仪宫,让成靖宁先和昭阳公主玩儿着。成靖宁行礼道着谢,暗暗想着今上和皇后感情真好。

成靖宁描了十来个布娃娃的样式,呆萌的样子引得赵纯熙拍着手哇哇大叫,又赶紧让宫人去取做娃娃用的各色绒缎布匹、棉花和针线来。

赵纯熙畅想着大笑说:“要都把它们做出来,摆满我的寝宫!”

东西都取来之后,庄嬷嬷看着有趣,也一起帮着画线裁剪,成靖宁则把裁剪好的绒缎布匹等缝好,赵纯熙觉得好玩,往缝好的模样里塞棉花,塞好后交给成靖宁收尾。“这就做成了,好神奇,我也帮忙了。”赵纯熙抱着新做好的小羊,在成靖宁面前稀奇地说道。

“还有兔子猴子和小猪,也来一起做吧。”成靖宁把新缝好的样子递给赵纯熙,赵纯熙把小羊摆放在榻上,又拿着棉花使劲儿的往兔子肚里塞。

成宜惠回来时,见到的就是三人盘坐在铺了草席的地板上,一起做布娃娃的场景。赵纯熙正往一个很大的东西里塞棉花,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做游戏一般的玩得不亦乐乎。小孩子眼尖,瞧见站门口的成宜惠后,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抱了一个和她人差不多高的企鹅,献宝一样高高举起:“母后,你看,这是我们一起做的。宫里只有我有!”

成宜惠抱过她递来的布娃娃,“这么大呀,你放哪儿?”

成靖宁和庄嬷嬷听到声音,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跪拜行礼。成宜惠抱着大企鹅,“别多礼了,都起来吧。让我瞧瞧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好东西。”

赵纯熙自豪的把半个上午的成果悉数抱到成宜惠面前:“我们做了这些,还有好多没做完。”

“我也来试试。”成宜惠玩心大起,跟着缝布偶塞棉花。赵纯熙被玩偶吸引,整天都未提其他。到日落之时,玩偶已经摆满整张贵妃榻,她挨个的抱到自己的大床上,抱着大白狗蹭来蹭去,兴奋道:“都是我的。”

赵澈到凤仪宫来时,赵纯熙正抱着她的布偶猫咪,逗两只小波斯猫玩儿。“熙儿好多天都没这么笑过了。”

成宜惠扶着赵澈坐下,笑道:“今天跟着靖宁她们,做了一天的布娃娃,摆满了整张床,现在正得意着呢。”

“让你家侄女在宫里多待些时日吧,多陪熙儿玩儿着。”赵澈爱女心切,主动提道。

“谢皇上。”成宜惠拜谢道。

棉花在大祁卖价较高,民间普通百姓大多积蓄半年才能买一床棉被,所以凤仪宫用棉花做布娃娃的事很快传到方太后的长乐宫。

冯贵嫔摇着扇子为方太后打扇,说:“不是嫔妾多嘴,是皇后娘家的侄女太不像话,拿绒布宫缎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了,竟然还用棉花来塞内里,那得多浪费。眼下西北那边正打仗呢,天一冷就得要棉衣棉被,这般浪费也不怕天谴。”她的儿子生下来不到半年就去了,太医虽说过体弱多病难养活,但她心里一直把儿子的死归咎到皇后头上,但凡成宜惠有一丁点错,便要夸大到十分。

方太后没说话,一旁的潘淑容接过去道:“谁说不是呢?”她生了一子一女,但都不受宠,她的位份也得不到提升,同样怀疑是成宜惠从中作梗。

丽妃、柔妃和玉衡夫人等几个,只笑着倾听,并不说话,谁不知道昭阳公主是今上的眼珠子?用棉花做几个娃娃算什么,就是用绫罗绸缎撕着玩儿也不在话下。

“传话的人回来了吗?”方太后也不欲管这事,现今的大祁物阜民丰,今上又重视军队这块儿,在军粮军饷和行军用品上,从不亏待,冯贵嫔和潘淑容这是小题大做了。

“皇后正在过来的路上。”华嬷嬷道。

没多会儿,赵纯熙抱着她的白兔子和胖狗蹦蹦跳跳的到了。给诸位庶母见过礼之后,靠到方太后身边,把新得的宝贝给祖母看。

方太后瞧着孙女恢复往日的活泼,也是高兴得不行,见到她手里抱着的兔子和狗,也觉有趣可爱:“谁给做的?”

“母后、靖宁表姐、庄嬷嬷还有我帮我做的,祖母你看!”赵纯熙说着有语病的话,把兔子和胖狗塞进方太后怀里。

一旁的三公主和五公主见到娃娃之后,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们,也都下地跑到方太后身边,直勾勾的盯着大耳朵兔子和胖狗。

潘淑容是告状者之一,见到女儿这么不争气,上去把人揪了回来。她下手重,三公主经受不住,嘴巴一撇就大哭起来。潘淑容恨铁不成钢,骂道:“丢脸死了!不过是块破布,有什么稀罕的!”

“淑容是怎么教孩子的呢?月桐还小,做错了事得细心教导才是。皇子公主都是皇家血脉,个个金尊玉贵,淑容身为庶母,可不能随意打骂。”成宜惠刚进殿来,便瞧见潘淑容教导三公主。

那边赵纯熙已把兔子送给了五公主,五公主道了谢,开心的抱着兔子跑到静妃身边,说:“母妃,你看,兔子。”

静妃有眼色,知道这场告状会无疾而终,很快让女儿去拜见皇后,向皇后道谢。三公主眼馋那只白狗,抹着眼睛说:“月桐也要。”

“熙儿,把小狗送给三姐姐。”成宜惠笑着吩咐道。

潘淑容脸色涨红,不敢驳斥成宜惠的话,只用眼神秒了女儿一眼,不再说话。赵纯熙听话,把胖白狗送给三公主。“三姐姐别哭,这个给你。”

三公主抱着白狗破涕为笑,说了谢谢之后,被赵纯熙拉着到一边玩儿去了。方太后见着孙女们个个欢喜,也道:“兔子和狗都做得不错,还是你娘家的人手巧,哀家见了也喜欢。”

成宜惠请过安后,在方太后身边坐了下来,道:“可不是,臣媳也觉稀罕。熙儿喜欢得不得了,昨天跟着做了一整天,堆得一屋子都是布猫啊兔子猴子海鱼和星星之类的。不知母后有何事吩咐臣媳的?”

“没什么,不过是冯贵嫔和潘淑容说浪费棉花,皇后太过奢侈了而已。只要能让孩子们高兴,一点儿绒布棉花算什么?皇家什么也没有,若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手,岂不被人笑话?”方太后淡淡地道。

被立刻供出的冯贵嫔和潘淑容,登时红了脸,无地自容得快找个地缝钻进去。

成宜惠只笑了笑,宫里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她要每个都还击,未免太闲了些,“陛下治国有方,天下百姓丰衣足食,用一点棉花做几个小玩意儿不算什么,贵嫔和淑容不必小题大做。”

“下月就是团圆节,皇后有什么打算?”方太后不欲再纠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问成宜惠说。

成宜惠苦恼,说:“边关不安定,后宫也不可太过奢侈,臣媳想着,按照往年的份例缩减两成即可。不过母后有什么好建议的话,臣媳定会采纳学习。”

方太后闭着眼,半靠在冰丝软枕上,捏着手里的翡翠串珠,说:“好建议没有,皇后看着办就是了。哀家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女人们离开长乐宫,分散开来各自回宫,等都走光了,身边都是自己的人,潘淑容才夺过女儿手里的胖狗,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真是丢脸,什么东西没见过,巴巴的去要!”同样是皇家公主,自己这女儿怎就这么不争气?她着实看不出赵纯熙哪点好,让太后和今上都喜欢。

第68章 乡君

三公主扁扁嘴, 捡起胖狗拍去上面的灰尘, 宝贝的抱在怀中, 一言不发。身边的宫人劝住正欲发火的潘淑容:“娘娘,您小心些, 如果传到皇后耳朵里, 你岂不又要遭殃了?万一她到陛下那里抱怨几句……”只怕上升又无望了。

潘淑容只好把这份不甘咽下,心里委屈极了,更恨成宜惠。“我倒要看看,她能风光到什么时候!”

边关战事越演越烈, 举国上下都时刻关注着进展。今上忙于国事,加上南方又发了洪灾,操劳着南北大事, 一直歇在太极宫, 很少到后宫来。这些日子以来后宫风平浪静,想象中的激烈宫斗并没发生。

这段日子成靖宁也见过各宫嫔妃,看来看去,都不如成宜惠美貌。同龄的比不上她花容月貌,年轻的比不上她有风韵。成启铭这个大渣渣,唯一的优点大概是美貌的基因了吧, 皇后的美貌,有他一半的功劳。

赵纯熙活泼, 性子好, 并不难伺候,给她做了一屋子玩偶之后, 又教她泅水。小姑娘学会之后,总算不怕水了,人也日渐开朗,恢复往日的状态。陪小孩儿玩儿,跟着一起做游戏,经典的萝卜蹲和青蛙跳水,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夏去秋来,宫中丹桂飘香,团圆节临近了。因上次方太后问过中秋事宜之后,成宜惠便装病推脱,把操持中秋宫宴的事交给丽妃去做。往日在宫中,除了皇后之外,便是方婕妤,也就是曾经的方淑妃最大,听闻此事之后,不知到太后那里说了什么,结果中秋宫宴之事,便由方太后主持。

成宜惠听过之后,只笑了笑,并不在意,吩咐秦素帮成靖宁挑选出席宫宴穿戴的衣裳首饰。安排座位时,也特地叮嘱让成靖宁挨着赵纯熙坐。

中秋是大节,到八月十四时,后宫各处便张灯结彩,十五那日更是热闹。虽说边关战事如火如荼,但总的说来大祁占着上风。没有令国公等老将坐镇,萧云旌便在军中地位日渐提高,打起仗来犀利得紧,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旌旗招展。为了庆祝边关胜利,方太后便做主中秋要大肆操办,好好过,还会大明宫放孔明灯祈福。

成靖宁由花月帮着换好衣裳,挑选配饰时,选了一支长金簪挽发。“奴婢第一次出席宫宴,好紧张啊。”花月想起来还兴奋着。

水袖沉稳,此刻也有些手抖,“奴婢和花月一样,就怕一时紧张出错。”

“你们姑娘我也是,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低调些总没错。”成靖宁拿着梳子梳头发。跟着皇后到大明宫时,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貔貅。

大明宫内布置得灯火辉煌,挂着绘着兔子、满月、牡丹和嫦娥奔月图案的花灯,整个宫内更是富丽堂皇,一片喜庆的颜色。往来的宫女太监,端着各色珍馐佳肴,摆放在案桌之上。更奇特的,殿内还摆放着国色天香的牡丹和芳菲艳丽的芍药,看样子是京郊天香苗圃的手笔。

赵纯熙的位置在皇后身侧,成靖宁作为陪伴,跟着赵纯熙落了坐。方太后领着方婕妤姗姗来迟,在众嫔妃的参拜中,坐在帝后中间的位置。“都起来吧。”方太后摊开双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宴会开始之后,宫中伎人开始表演歌舞,丝竹管弦奏出的靡靡之音,迷醉着每个人的耳朵。成靖宁喜欢美食,宫中诸位都觉无甚口味的佳肴点心,她倒吃得津津有味,看着歌舞也觉有趣。一旁的赵纯熙,也跟着吃得很开心,让成靖宁帮着挑鱼刺。

宫中歌舞伶人退下之后,各宫各妃也开始才艺表演,有的跳舞,有的弹琴,有的大展歌喉,看得人眼花缭乱。赵姝一眼看到和赵纯熙坐一起的成靖宁,心里有说不出的不服。在讨厌成家人的层面上,她和外祖家的表兄妹是一致的。

向皇后敬完酒后,把矛头指向成靖宁,笑道:“听闻永宁侯府的姑娘最是多才多艺,不止画技出众,也弹得一手好琴,不知今夜团员佳节,本公主是否有幸听到姑娘的琴声?”

成靖宁正吃得欢,冷不丁的被赵姝点名,忙道:“大公主见笑了,靖宁才疏学浅,于古琴也只是略通一二,恐技艺不精,污了各位贵人尊耳。不过作画倒是不成问题,不如趁此良辰佳节,靖宁献画一副如何?”

赵姝并不打算放过成靖宁,道:“众所周知,永宁侯府的姑娘皆是六艺精通的,二姑娘何必谦虚?你的画我等已经见过,眼下只想听姑娘的琴音,姑娘应该不会拒绝吧?”当着赵澈的面把柔妃画老,她亦是不悦。

成靖宁回京城后,有跟着师傅学过一段古琴,后来也不曾放手,弹着自娱自乐,精通谈不上,勉强说得上熟练不出错,这时候倒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出手。赵姝想为柔妃找回场子,见她如此便坚持说下去:“怎么,二姑娘不敢?”

成宜惠却如没瞧见诸人看笑话般的神色,对成靖宁笑道:“既然姝儿想听,靖宁你便弹奏一曲。不过陛下,臣妾有言在先,您也知晓她擅画而非琴,若弹得不好,您可别见怪。”

赵澈没有拂了大公主的意,也没让成宜惠担心,爽朗一笑,说:“不过是弹琴凑乐子,好坏与否不伤大雅,尽管弹就是。”

“臣女遵命。”成靖宁领命,深吸一口气,也是很紧张,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宫人取来蕉叶古琴,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成靖宁从容的在琴架前坐了下来,拨弄琴弦,弹奏的是《水调歌头》,前朝著名词人的大作,曲是后来自己哼唱,让过去教古琴的师傅照着谱出来的。

成靖宁这份淡然,也让她在弹琴时多了几分镇定。呤呤妙音,从她指尖流出,似泄了满地的月光,应时应景。赵澈听后,带头鼓掌,夸赞道:“的确如皇后说所,精通说不上,但也能入耳。曲子倒是新鲜,委婉清丽,颇有天涯共此时之意,赏!”

“谢陛下夸奖,靖宁,还不快谢恩?”成宜惠大喜,提醒成靖宁说。原以为她应付不过去,想不到今上这般给自己脸面。成靖宁暗暗长舒一口气,总算通过了考验,拿出弹琴时的从容来,走到赵澈跟前,跪拜谢恩。

赵姝此时脸都绿了,打脸不成,反被扇了一巴掌。柔妃坐她身边,示意她冷静着。这张家和成家,就如狗见羊一般,互看不顺眼,又忍不住怼上几句。眼下实力悬殊,还是不招惹为妙。

方太后听过成靖宁弹奏后,也夸道:“不愧是沈夫人的孙女,都如皇后一般出色。”

成宜惠只笑不言语,继续听其他宫妃恭维的话。中秋宫宴的最后一个节目是西域舞姬表演的歌舞。十二个褐发蓝眼的高挑美人,穿着异域装束,在欢快的鼓点和琴音中起舞。

和中原的软舞不同,西域舞蹈更复杂有力,加上别具风情,倒是很吸引人的目光。被刁难过后,成靖宁总算有惊无险,得以继续坐下观赏舞蹈。曾经上过一门少数民族的装束与服饰课,对她们的衣裳很感兴趣,这时少不得要仔细观摩。聆听着鼓点和音乐,手指敲击着桌案,默默的跟着哼唱。

这时方婕妤往酒杯里斟满桂花酒,走到赵澈跟前,躬身拜道:“如此良辰佳节,臣妾敬陛下一杯,祝陛下龙体康泰,祝大祁国泰民安。”

“婕妤有心了。”赵澈举杯回敬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