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音后背碰触到墙壁,看着房门在自己的眼前关上。

她视线直勾勾落向穆劲琛。“你想干什么?”

“我跟你说清楚,阮暖不是我妻子,我没跟她结婚。”

“你们结不结婚,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穆劲琛轻咬下牙,“你一口一个她是我的妻子,你当真不在乎?”

“不然我应该唤她什么?”

穆劲琛盯着身前的人,他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音音,你换了名字,那就代表了你是想重新开始的,这半年多以来,我也过得很痛苦。付京笙是付京笙,你是你,我应该早就明白,只是那时候做不到而已,我现在尽量,我一定做到好吗?”

许流音听在耳中,觉得有些好笑。

“你不用做到,”她毫不留情地回道,“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做到。半年前,我跟你说我哥是我哥,我是无辜的,但是你不听,你也听不进去,现在呢?你倒是能把我们分开了,只是分得开吗?付京笙就是我亲哥哥,我不需要你分开了,穆劲琛,我早就对你失望透顶了。”

男人喉间滚动了几下,视线紧紧锁住跟前的女人。

许流音将他推开,“视频的事情是我做的,要不是她咬我咬得太紧,我也不会这样。”

“我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那你为了什么事?”

“我以为你被绑架……”

许流音盯着他,随后点点头。“你现在也看到了,我人好好地站在这,你能走了吗?”

她转身欲要往里走,穆劲琛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那个房子……我,我没有住过。”

“那是你们的新房,有没有住过,应该问你们自己不是吗?”

许流音看向身前的男人,“你走吧。”

他一门心思想着她会不会出事,没想到见过之后,她还是一门心思要赶他离开。

许流音走到门口,将门再度拉开,“你走不走?”

“我要说不走呢?”

“你若不走,那我走。”许流音睡觉的时候换了酒店的睡袍,这会光着一双白净的脚,领口处微微敞开,一对锁骨若隐若现,她抬起脚步走到外面,正好有隔壁房间的男客人经过,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那双眼睛竟是再也无法挪开了,穆劲琛脸色微变,他快步上前,拽住许流音的手臂将她扯回房间内。

“你——”他气得面色铁青。

许流音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穆帅,请吧。”

穆劲琛艰难地站在门口,许流音见状,在他背后猛地一推,将他推了出去,然后狠狠甩上房门。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板,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样的闭门羹。

阮暖回到家时,父母都在,阮父坐在沙发内,面色很不好看。

她小心翼翼上前,“爸,您今天回来的真早。”

“你也知道?要不然的话,你还不知道自己捅破了天吧?”

“爸,不是这么回事,是有人害我!”

阮父单手撑着膝盖,阮母在旁帮腔道,“你就别责怪女儿了,事情都出了,这下怎么办吧。”

“现在正是紧张时期,你给我整出这种事情来……”

阮母也知道女儿错了,但能有什么法子?“赶紧补救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不准踏出这个家门一步,知道吗?”

阮暖满脸的委屈,“我新房那边还有事情呢。”

“新房!新房!”阮父闻言,越发气愤。“出事就在新房出的,记者肯定会埋伏在那等着你,你想以绑架罪被逮进去是不是?”

阮暖不敢说话了,她被阮母拉着坐到沙发上,阮父双手交握,面色严肃说道,“这件事不能是绑架,要不然的话,连我都没办法。”

“爸,真不是绑架,我是被付流音给害得!你把事情查清楚不就得了吗?你让人把她抓进去。”

阮父沉默半晌后方开口,“没这么简单。”

“为什么啊?”

“你自己不都说了吗?付流音背靠着蒋远周,蒋远周是什么人?你要把付流音再牵扯进去,蒋家肯定誓不罢休,到时候事情只会越闹越大,你还想不想脱身了?”

阮暖咬着唇瓣,说不出话来。

客厅内的电话铃声陡然响起,阮父睇了眼,伸手拿起话筒,“喂?”

里面传来穆劲琛的声音,阮父神色稍松,“劲琛啊。”

阮暖紧张地双手交握,穆劲琛在电话内问道,“阮暖在吗?”

阮父的视线睨向对面的女儿。“阮暖还没回家呢,还有事吗?”

“我打她电话没人接,阮伯父,有些事情跟您说也是一样……”穆劲琛一边开着车,一边继续这个话题。“我和阮暖不合适,还是趁此机会分开吧。”

阮父神色明显有了变化,嗓音也不由扬高,“什么叫算了吧?什么叫趁此机会?”

“阮暖做的事,相信没有人不知道吧?我并不认为我们还能够在一起。”

“劲琛,”阮父打着包票说道,“那个视频我也看了,阮暖是被人陷害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摆平的。”

“是,您处在如今这样的位子,要想摆平这件事情并不难,但我劝您,徇私舞弊的一些事还是少做为好,这样对您也不利。”

阮父现在听不进去这些,他在乎的是跟穆家的关系。“劲琛,你看,你们亲事都定下来了……”

“我们没有领证,”穆劲琛打断阮父的话,“再说阮暖伤害了不能伤害的人,您让她好自为之吧。”

穆劲琛说完,直接挂断通话,阮父拿着话筒怔怔出神,半晌后,将话筒猛地挂了回去。

阮母赶紧问道。“怎么了?”

“还能有什么事,退婚!”

“不,我不同意!”

阮父朝阮暖狠狠瞪了眼,“还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这下好了,给了穆家一个最好的理由!”

老白大婚的这日,许流音也去了。

新郎新娘在台上亲吻,苏提拉穿着洁白的婚纱,老白向来是不苟言笑的,但是今天这一天里,他的嘴角大概没有合拢上过吧。

他拥着怀里的新娘不肯松手,亲吻了许久,许情深单手托腮看着。“老白应该是太忘我了,他把台下这些人都抛之脑后了吧?”

蒋远周看在眼里,很是羡慕,幽幽说道,“早知道这样,我把婚礼先办了。”

许情深看向他的侧脸,“早知道怎样?”

“说不出来,这感觉真好。”

许流音听到台下不少人在起哄,苏提拉推着老白想让他退开,但是新郎意犹未尽,干脆双手缠住新娘的腰肢。连司仪在旁边都笑了,许流音怔怔看着,对女人来说,一场婚礼就是最好的归属啊。不需要多么隆重,不需要所有人都到场,只需要完成最神圣的部分,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新娘,他就是她的终身伴侣。

许流音嘴角苦涩地勾勒下,她跟穆劲琛的婚姻没有长久,会不会是因为缺少了这么个婚礼呢?

她不由吃惊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找了这样的一个借口?真是可笑。

苏提拉抬起手掌在老白的胸前捶打了好几下,男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松手,司仪在旁边笑道,“简直是世纪之吻啊。”

蒋远周轻啜口酒,“你看老白的样子,面若桃花,一汪春水都写在了脸上。”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我就是羡慕下。”

许情深失笑,确实,结婚应该是女孩子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了吧?

晚宴后,老白带着苏提拉去换衣服,宋佳佳跑到许情深身边来,“情深,情深,好久不见啊。”

“是啊,咦,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宋佳佳忙捂住领口,“瞎说什么大实话?”

许情深起身,冲许流音道,“音音,我们去院子里走走。”

“好。”

宋佳佳这才看清楚许情深旁边还坐了个人,现场的灯光被重新点上,宋佳佳定睛看了眼,吓得魂飞魄散。“唉呀妈呀!情深,我完了。”

“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宋佳佳说着,抱住许情深的手臂不敢动了。

“这是我妹妹。”

宋佳佳睁开一只眼,看向许流音,许流音抬起双臂扑过来,嘴里发出怪响,宋佳佳吓得尖叫出声,“你妹妹?你哪里有什么妹妹啊?”

“她不是付流音,你别怕。”

宋佳佳手掌揉着胸口处,“我的小心脏啊,快被吓破了。”

许流音也不再吓她,几人走到外面,宋佳佳时不时看向许流音。

她拉了拉情深的手臂,“这是付流音吧?”

“不是。”

两人说话间,另一名陌生男子走了过来。

他站到许流音面前,端详片刻,一张脸上布满疑惑,“你是付流音?”

许流音面色微变,“我不是,我也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世上不可能会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两个人,你一定是!”

许流音皱紧眉头,想要离开,男人却是不弄清楚不罢休的架势,他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不是死了吗?我之前见过你,我肯定不会认错。”

许情深上前两步,“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啊,你真的认错人了。”

“不可能!”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让许情深方寸大乱,只要见过付流音的人,应该都会有这样的疑虑,她嘴角轻挽道,“你真是认错了。”

男人冲不远处喊了声,招了两个朋友过来,“你们跟我一道认认,这是不是付京笙的妹妹?”

许流音握紧手掌,非要证明她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呢?

另外两人快步上前,许情深挡在许流音跟前,但对方还是一眼看清楚了她的脸。

“好像还真是啊。”

“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那时候新闻铺天盖地的……”

蒋远周出来找了圈,这才看到许情深等人的身影,他还未走近上前,就听到几人议论出声,“说不定没死呢?不是没看到尸体吗?”

“但当初警方不是结案了吗?”

蒋远周走到许情深身旁,“怎么了?”

许情深皱眉回道,“他们非要说我身后的是付流音。”

“蒋先生,您好。”几人打过招呼。

“付流音,在哪?”

“蒋先生,蒋太太带来的人是付流音吧?”

蒋远周睨了眼说话的男人。“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她们长得一样,一模一样啊。”

蒋远周冷笑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儿没有付流音。”

“但她分明是……”

蒋远周笑了笑,神色有些阴恻恻,“分明是什么?我说她不是,她就不是!”

几人立马噤声,好好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他最牛掰呢?

许情深嘴角绷着想笑,真是又解锁了一项新技能啊,原来牛掰的人说什么都能是对的,就算把黑的说成白的,别人也不敢有异议,真好。

医院内,付京笙盯着天花板看。

旁边坐着两名警察,付京笙不知道付流音这会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其中一人跟另一人道,“今天是蒋先生的助理结婚,也真是巧了啊,我们可以利用晚上的时间把一些事情问明白。”

“是。”

病床旁边还站着主治医师。

付京笙收回视线,“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恢复知觉后,你们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上次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这次恢复得很突然,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去,我们想跟你了解点事情。”

付京笙虚弱地抬起手臂,手背上插着点滴,他看了眼,“我想见见我妹妹。”

“付流音?”

“是。”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为难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妹妹已经死了。”

“什么?”付京笙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了,大半年之前吧。”

付京笙敛起神色间的吃惊和震撼?大半年前?可他醒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付流音,她还在自己面前跟穆劲琛起了争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怎么死的?”

“被你的仇家所害,弃尸江底。”

付京笙面色都白了,坐在旁边的男人说道,“照理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告诉你,但是你迟早会知道的,付京笙,你妹妹是被你连累的,有些事情上面,你更应该配合我们,是不是?”

付京笙已经猜想到了一些事,付流音在别人眼里是个死人了,但是这种危险还是会伴随着她,再加上他现在醒了……“付京笙,穆家穆朝阳,你对这个名字熟悉吗?”

付京笙的心里咯噔下,他没有说话。

“穆朝阳惨死,邵云耿也被抓获,他说幕后指使人是你,你承认吗?”

付京笙知道,有些罪恶还是逃脱不了的,警察见他不说话,继续开了口道,“付京笙,坦白从宽,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清楚。”

他现在这样的状况,坦白和不坦白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付京笙答应过付流音,他要尽可能地配合警方调查,即便深陷绝境,为了这个唯一的亲人,他也不应该太过消极。

“我承认,穆朝阳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

一名警察做着笔录,“你跟邵云耿是怎么联系上的?”

“这个局,是我做的最后一个局,还来不及记录在档,我以为我被抓之后,邵云耿会放弃计划,没想到穆朝阳还是死于非命了。”付京笙缓缓说道,他不由想到付流音,想到她当初说她和穆劲琛在一起。那邵云耿被抓后将他供了出来,穆家岂不是……

“我妹妹是不是被穆家人害死的?”

“不是,凶手已经抓到了。”

付京笙放在身侧的手掌握了握,警方继续发问,“你把那个计划详细给我们说下,你应该还记得吧?”

“是。”最后的一个计划,他怎么可能轻易忘记呢?

付京笙将计划的每个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以及会在哪边出事,由什么人去执行。床头柜上的录音将他的话全部录了进去,那名警察飞快地记录着。

半晌后,付京笙疲倦不已,医生提醒他们适可而止。

“好,我们改天再过来。”

两人从病房内出去,走过了几步后,其中一人冲边上的男人说道,“不对啊,穆朝阳可不是这样死的。”

“是啊,”另一名警察也是满脸的疑惑,“难道是他说谎?”

“他也没必要撒谎了吧,况且他所说的计划不像是一时半刻就能编出来的,他连具体的地点和人物都供出来了,怎么可能有假?”

“难道……穆朝阳的死,和付京笙的这个局没有丝毫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