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我想问下,我孙女的药费还能支撑几天?”

江夏从病历中抬头,便见着老太太一双泛红的眼睛,他查了一下:“三天,老人家,是经济上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没有。”老太太连连摆手:“我家阿舒有钱的,她自个儿就买了两套房,江医生,你别给她断药,我想想法子,总能把钱凑出来的。”

“方先生昨日来寻我,说是想停药。”

老太太恨得咬牙:“江医生,你别听他的。早年阿舒的爸妈出了意外,家产就全让他霸去了,阿舒自己赚的钱就该花在她自己身上。江医生你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把阿舒的房子卖了。”

她打听了好几天了,阿舒这个主治医生医术高,口碑好,而且听说家里特有钱,肯定不会昧下阿舒那点子家产的。

“哪儿的房子?”

“锦萃家园,小两房,去年刚装修的。”

江夏没听过这个小区,不过这不碍事儿,他拿出手机随手一查,龙岗的房子,不在正中心,但均价也在三万以上,便是小房子,应该也能坚持一段时间了。他对方家的事情知道得不少,主要是那两夫妻不讲究,想谋侄女身家和赔偿的事儿早传得满院皆知。

要不是有眼前这老太太坚持着,唉......

作为医生不能太心善,但话又说回来,不是医者仁心,谁又愿意做这累死人的活。他想了想:“老太太,我给您联系个律师吧,你和他交接,方小姐这种情况,您作为她唯一的直系亲属,是可以帮她处理财产的。”

老太太脸白了一瞬:“不行,我那不孝子盯着呢,他若知道我卖了阿舒的房子,那钱指定用不到阿舒身上。江医生,我给你写委托书,你悄悄儿地把这事儿办了成不?”

江夏有些意外:“您还知道委托书?”

老太太一看就是典型的农村老人,普通话都说得夹生,不想懂得还不少。

老太太苦笑了一下:“打听了好些天了,江医生,我孙女儿就拜托你了。”

江夏并没有一口应下,那两夫妻看着就难缠,便是对病人有恻隐之心他也不敢乱发。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到时被他们反咬一口,说他哄骗老人花钱什么的,对医院影响也不好。

但他才一犹豫,老太太就直接跪下了,老人家哭得泣不成声,佝偻的背看着就让人心酸,他无奈只得表示会找个律师咨询一下。

当晚不用加班,他便约了季维新吃饭,顺便咨询一下方舒的事情。

季维新是个律师,开了个律师事务所,早几年忙得飞起,这几年事务所做顺了,倒是清闲不少:“哎哟哟,又不是周末,江大医生怎么有时间找我吃饭啊?”

“有点事儿想问你。”

“啧,就知道。”

话虽如此,但季维新还是一边吃饭,一边耐心地听他说了方家的事情:“清官难断家务事,夏,这可不是旁人随便能管的。去年那起医闹闹得那么大,你不怕又惹事上身啊?”

去年有个孩子得了手足口,送到医院时医生再三叮嘱一定要留院观察。但孩子父母觉得医生在骗钱,抱着孩子回家请了跳大神的。结果半夜三点孩子高热不退,送到医院已经迟了。

结果那家父母把孩子的尸体摆到医院大厅大闹特闹,非说医院见死不救。后来还跑到icu去丢鞭炮,说孩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最后被警察以防害公共安全罪拖走,这事儿才算告一段落。

江夏咽下嘴里的青菜:“不占理再闹也没用,我们医院还怕这个?老太太说得也没错,那姑娘自己赚的钱,不花自己身上,难道要便宜她小叔?”

“你知道得还挺多。”

“院里都传遍了,想不知道也难。”

季维新啧了一声:“当个医生还跟警察似的义愤填膺。”

江夏道:“你就说要怎么办吧?”

“事情倒是好说,老太太委托书写给你,再写明缘由就成,就怕那病人真没了,老太太反口说是你诱她写的委拖书,那你怕是要搭不少钱进去。”

医闹什么的,说到底最终为的还是钱,季维新觉得好友得防着点儿。

江夏思考了一下:“帮她办了吧,真要看错了人,这点钱我认了就是,全当做慈善了。”

他若不帮忙,三天后续不上费,那位因救人而昏迷不醒的姑娘怕是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季维新笑道:“也是,反正你家公司年年做慈善的钱都不少,也不差这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