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撇了撇嘴,换了标准的姿势跪好,表情也变得甚是乖巧:“皇阿玛说得是,是儿子逾矩了。”

康熙捂着胸口,被这逆子气得心口疼:“行了,朕都跟你说了,你现在也该跟朕说说你怨恨你二哥的原因了吧?”

“一个渣滓,凭什么当爷的二哥?”

“你还有完没完。”

“皇阿玛,虽然这是你自己执意要知道答案,但儿子觉得您还是带上一两个太医比较好,万一气出个好歹,儿子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康熙瞪了他一眼:“朕还没脆弱到这个地步。”

“好,那请皇阿玛跟我来。”

康熙咬咬牙,换了便服与老十离开了畅春园,身边连梁九功都没带。至于有没有暗卫,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十很满意,九哥被胤礽窥觑这种恶心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夜很静,街道上只有更夫行走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从畅春园到朱雀街,路途不算远,但也绝不算近。老十领着康熙,心中怒火滔天,那个地方他去过一次便只打算再去一次,那就是一把火把里面的人和秘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但没想到,他终还是将这个秘密呈现到了皇阿玛的面前。

九哥打从十三岁起便与太子不合,为此没少受皇阿玛责难,也是时候为他过往的冤屈讨回公道了。

康熙越走越疑惑,但看老十的表情也知道,他没在开玩笑,是真的要在自己面前揭开一桩大秘密。他不由有些奇怪,这些儿子的动向他一向了解,胤誐究竟是哪来的信心,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个秘密而改变主意。

走到朱雀街的时候,康熙停下了脚步:“胤誐,九思院的事,朕早知道了。”

老十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旋即了然。

康熙继续道:“胤礽早已后继有人,便是这此道上有些异于常人,又有什么打紧?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苑,他也只是多藏了几个男子罢了。”

老十异常冷静:“皇阿玛,您知道九思院,可您知道里头都是些什么人吗?”

“不就是些欢场之人么?”

“那你可曾看过他们的脸?”

“你什么意思?”

“皇阿玛去看看便知了。”

康熙心中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随老十继续往九思院走去。九思院灯火已经熄得差不多,只留下几盏给起夜的人照明。老十敲开门后立刻踹翻了门房,然后一把火点烯了离得最近的院子。

“胤誐,你干什么?”

“当然是逼他们出来啊,难不成您还打算一间间房去敲门吗?”

康熙哑口无言,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一群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的确没必要太给脸面。

火光冲天而起,不多时,九思院内便乱成了一团。康熙和老十选了处背风的屋顶,看着从一间间房里跑出的男子。夜晚光线不明,但在火光中,看清人脸却还是行的。

老十调了个随意的姿势,看着他的皇阿玛眼神从茫然到震惊,终于凉凉地开口:“怎么样皇阿玛,现在您明白儿子为什么要与太子做对了吗?”

“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许只是......”巧合两字终被康熙自己吞了下去,一个两个可说是巧合,可满院子都是与胤禟眉眼相似之人,再说什么巧合纯粹是自欺欺人。

真相太过出乎意料,康熙声音都有些抖:“胤礽是什么时候起的这种心思?”

“大概是九哥越长越好看的时候吧?皇阿玛,儿子知道的时候,九哥都被八哥救下过一回了。也就那一回之后,九哥才对他有了警戒之心?您以前不是一直怪他一月有大半月住在宫外吗,现在您知道原因了吗?因为在宫里一旦落单,九哥就可能遇到危险。想想您这些年为了维护太子是怎么对九哥的,身为人父您不觉得羞愧吗?”

老十越说越气愤,连以下犯上都顾不上了,只想为他的九哥讨一个公道。

火光中,康熙想起那些年胤禟倔强地昂着头不肯认错的模样,心如刀割。

他虽然几次三番打压胤禟,可归根结底只是不希望他被撺掇着与胤礽争那位子罢了。因为他认为胤禟总是情绪外露,一个连自己情绪都管不好的皇子去争那位置只能尸骨无存。

可如今回想,若是自己被兄长窥觑美色,阿玛却只会打压自己,自己又该是何等模样?

起火的院落很快被水扑灭,底下惊惶的人重新打着哈欠各回各屋,当然,还夹杂着几声被扰了清梦的抱怨。

青石板的路上,康熙和老十的身影在夜色中越发沉默,良久,康熙疲惫的声音才响起:“胤禟知道吗?”

“不知,我也不会让九哥知道。”

“很好,那这座院子就不用存在了。”九思,胤礽怎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龌龊心思挂在门牌上?

是夜子时,朱雀街的九思院起了一场大火,烧得满院残垣断壁,里头的人更是连骨头渣子都不曾留下,俱被烧成了灰。

次日,称病已久的康熙忽然临朝,下诏废了太子。

康熙没心情去看儿子们的神色,九思院的真相摆在眼前,里头的人连同这个名字全都是对胤禟的污辱,更是在提醒他,他曾怎样苛待了他的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