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曾经红颜知己遍京城,叫他哄美人开心好说,可要他给人道歉,那真是打从娘胎出来他就没学过。

眼见婉宁每日里忙完就把自己锁在房间,店铺的事一件一件规整好,他急得嘴角起了一圈儿的燎泡,连公事都有些干不下去了。

“九爷,我想到这些人该怎么处置了。”一大清早,秦先生便兴冲冲地跑去敲书房的门。

结果那门是掩着的,他又过于高兴,手一用劲,门便直接被推了开来。

屋内的九阿哥双目无神地坐在床沿,白色的中衣外,马褂随意地披在身上,本该满是书香的房中酒气熏人。

他愣了愣:“九爷,您喝酒了?”

九阿哥揉揉额角:“唔,喝点儿助眠。”

秦先生打量着他眼下的淤青:“只怕酒入愁肠愁更愁吧。”

“先生稍坐一会儿,你等爷洗把脸再来与你详说,金明已经去拿醒酒汤了。”他其实更想要一杯温蜂蜜水,以往他醉酒,婉宁总会亲自奉上一杯,喝过之后,他哪怕宿醒也不至于头疼。

但昨儿的蜂蜜水是金明拿来的,他不想喝。

九阿哥跟福晋吵架的事整个总督府就没人不知道,秦先生自也略知一二,只不过主子后院的事儿,他自然不会随意过问。但是眼下看来不问是不行了,他在桌前坐下:“九爷与福晋还未和好吗?”

“她闹着要回京。”

“就为了个花娘?”

“也怪爷,那天说话着实不好听,怕是伤了她的心了。”

“九爷说什么了?不如老朽帮您分析分析?”

那句“给脸不要脸”打碎了婉宁爱情的美梦,也同样让九阿哥愧疚难安,他本不欲对人言,但眼下事情发展成这样,却容不得他藏着掖着了。本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想法,他还是将事情说了一遍,希望自己这个能被皇阿玛看中的先生能帮他想个法子。

秦先生这人,平时看着不声不响,其实什么都看在眼里。来西安之后,对婉宁的行事作风也有所了解,但凡有本事的人,自尊心都不小。他斟酌了一下:“九爷这话,着实伤人不轻。”

“那怎么办?爷欠也道了,认打认罚,可关键是她不理会呀。真要叫她就这么回了京,日后怕是更难恢复了。”

“九爷,如今漕帮虎视耽耽,福晋怎好这时节出远门?他们几次刺杀您都没成功,万一抓了福晋威胁您可如何是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九阿哥可算寻着了不让婉宁回京的由头,当即一拍脑门:“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先生不愧是先生,一语中地,学生佩服。”

秦先生摸着自己的胡须:“人留下容易,怎么哄回来可就全靠九爷自己了。九爷日后用着哲羽的地方不少,着实不宜与福晋闹得太僵。”

金明领着人不但端来了洗漱用具,连早膳也一并带了过来。

有了拦住婉宁回京的借口,九阿哥也来了精神头,一边邀秦先生再用点,一边问道:“先生方才说的“这些人”指的谁?”

秦先生拒绝了他吃早膳的邀请,丫环便机灵地奉上了香茗。

出得京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早就被抛之脑后了,秦先生一边品茶一边道:“便是青帮那些在运河上收保护费的水手。”

九阿哥虽然捣毁了青帮数个分部,但除了几个重要头目外,其他人都并未下杀手。倒不是他仁慈,而是若手段太过血腥,必然引起重大反弹。而只要人活着,他们便会存在侥幸心理,这也是青帮实力大损也没有起义的原因。

江湖人多少都会些拳脚功夫,且这些人水上功夫也特别好。扔到矿上去做工屈才不说,这么多会武的人到了矿上也不便管理,不小心闹个哗变什么的,损失的还是朝庭。

九阿哥为此头疼了许久,今儿一听,立刻来了兴致:“真的?如何处置?”

“招安。”

“怕是不容易吧,这些人可是心心念念的要夺回大明江山呢。”

秦先生笑了笑:“未来此地之前,老朽也以为他们是真心想要夺回汉人江山。可到了此地,呵,九爷,你瞧他们除了喊喊口号,还有过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么?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好招揽汉人罢了。九爷不妨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将这些人打散后重新整编,朝庭既然要取代漕帮,那自然也得给商船足够的庇佑,将这些人整编成海上巡逻队再好不过了。”

九阿哥不用细品都知这是个好主意,当即便拍了板:“如此便劳烦先生写个章程出来。”

“不用先拿回京请皇上批复吗?”

“无妨,皇阿玛已经给了爷便宜行事的旨意,咱们只管先试行,出了效果再上折子也是一样的。”

“那是否要先跟朱巡抚通个气?青帮不傻,怕是这章程一出,就能看出咱们是想分化他们的人,就怕他们临死反扑。”

九阿哥神秘一笑:“先生就将心放回肚子里吧,十弟已经带着一万精兵出发了,等你章程出来,这些人马也已在此驻扎,再闹也闹不出什么水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