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小二便敲响了殊雅的房门:“姑娘起了没?徐婆子已经在吃早饭,准备出发了。”

“就起了。”殊雅睁开眼睛,迅速起身套上衣服。

与床两米之隔的美人榻上,托依已然不在。殊雅拿起枕头下压着的百两银票,勾了勾嘴角,倒是个知道感恩的。虽然她不缺钱,但收到谢礼心情还是很好。

徐婆子带了整整十六辆马车。车厢穿红着绿,花哨得很,但材质却比殊雅那辆青帷马车都不如。

再看看那一溜排的姑娘,她愣是好半晌都无法回神。

不是,就这颜色去选妃,便是和阗再小也埋汰人啊。

倒是说不上丑,可绝算不上好看,而且这年龄是不是也大了点,且好些个一看就是历经风尘的。徐婆子脸上笑得都快开花了,昨儿有个姑娘凑上来搭车,白送二百两银子不说,半夜竟还有姑娘来投奔的。

想想那异族少女的好相貌,带到和阗肯定又是个好价钱,她心情甚好地看着殊雅的马车:“昨儿光顾着跟姑娘做生意,倒是未请教姑娘贵姓。”

“免贵姓罗。”

“原来是罗姑娘,罗姑娘这马车倒是不错,不知还能不能再坐下一人。”

“嬷嬷马车备得不够多?”

“哈哈,这不是昨儿又收了个好货嘛,以嬷嬷我多年识人的眼光来看,这姑娘相貌不俗,八成能被选作皇妃。啧啧,那可了不得,嬷嬷我现在指定不能委屈她不是?可这临时临头的,也没处寻马车,想不到罗姑娘倒是备得齐全。”

殊雅双手抱胸:“合着嬷嬷收了我二百两银子,却是连辆单独的马车都不给供的?”还好她自己备了,不然难不成要跟那些姑娘挤?

那可太不自在了,此去和阗,可不是一两天就能走完的。

徐婆子立刻委屈道:“生意不好做啊,此去和阗,路难走不说,还得备足吃穿之物,再加上护卫和向导,收您那钱也就刚好回个本。”

殊雅懒得跟她鬼扯,本想一口回绝,却见徐婆子已经招呼一个肤白腿长的姑娘走了过来。

典型的维吾尔族少女,且还是个熟人。殊雅挑了挑眉,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她的好说话让徐婆子颇为意外,顿觉后悔,应该多塞两个人的。

不过触及她背后的那把宽背大刀,到底还是将得寸进尺地话给咽了回去。

青帷的马车很快被淹没在一众花红柳绿之中,马车辚辚,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驶出了西宁城。

托依仍旧没有笑模样,却是对殊雅作了一揖:“想不到这么快又见到恩人了。”

殊雅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姑娘一句恩人,只是想不到咱们如此有缘,这样竟也能顺路。”

“机缘巧合罢了。”

她显见没有深聊的意愿,殊雅也不勉强,被追杀的人再谨慎也不为过。且有个认识的会武的女子一起,想来这一路也会更安全些。草原上的路不好走,虽然有向导,但夜间寻不着客栈也是常事,殊雅跟托依还好,两人占一辆马车,虽然车小,但两人都是瘦削型的,倒也不至于睡不下。可那些姑娘就遭罪了,一个晚上连躺直的机会都没有。

但徐婆子显见不会心疼。

殊雅越发奇怪:“和阗大汗选妃这般随意的么?”

托依嗤笑一声:“就这些歪瓜劣枣,也配嫁给大汗?不过是高价转卖罢了。”

“卖到哪儿?和阗应该也不缺这等颜色的女子吧?”和阗背靠玉石矿脉,是蒙古少见的富裕部落,怎么都不可能沦落到要到外地买媳妇吧?

“和阗是不缺,可大策凌敦多布手下那么多将士,打起仗来几年不见女人,可不得找些姑娘安慰安慰他们吗?”

军妓!!!

殊雅唬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向托依。

托依耸耸肩:“我离开部落的时候,三王子还没登基呢,这些情况都是听我哥说的,再多的也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是和阗人?”

“对啊,要不我自卖自身搭上那老婆子作甚?姑娘,你也当心些,虽是顺路搭个车,但我哥说卖到军营,一般姿色的都能弄个五十两银子。那徐婆子瞧着就不像好人,未必没有劫财劫色的心思。她还带着帮打手呢,等快到地头的时候,你就趁夜走吧。那一带我熟,回头给你画张图,你就能自己进城了。”

这倒是个知道感恩的姑娘,不枉自己救她一场。

殊雅拨了拨自己的额发:“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托依摇头:“不了,我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办,跟着这婆子反而方便些。”

“你要去军营?”

“算是吧。”托依闭上了眼睛,这是拒绝再谈下去了,殊雅对她升起了几分好奇,但也明白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便也闭上了眼睛养神。算算时间,赵叔应该已经带人进入草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