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脸皮很薄而已。”老十指着一名肥头大耳的官员:“冯侍中,瞧瞧你的身材,日日喝粥,你自己信不?”

冯侍中噎了半晌,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天方道:“敦郡王有所有不知,下官这是虚胖,虚胖。”

“那简单,皇阿玛最是体恤下属,让太医来给你把把脉再配个方子便好。”

“区区小病,怎敢麻烦太医。”

“太医的确没用,但是审讯司想来有些效果,听出在里头住上十天半月,保准瘦得不成人形,不如罗侍中进去逛逛?”

冯侍中豆大的汗珠往下滴。

这胆子怕是都没耗子大吧?老十撇撇嘴,性致缺缺地转向康熙:“皇阿玛,您这不行啊,怎么官员都跟硕鼠似的。俸银加上火耗居然都不够他们填饱肚皮,这要是没官服,怕是个个都要光着膀子来上朝了。儿子看不如换一批吧,养些吃得少的。”

三阿哥顿时不乐意了:“十弟你怎么说话呢?满朝文官被你比成硕鼠,你究竟是何居心?”

“三哥,不是他们自己说吃不饱的吗?”

“这只是个比喻,当官的出行,没几个仆人怎么行,要养一大家子,这么点银子本来就不够,你又何必说出如此诛心之语?”

老十磨磨牙:“怎么着?三哥这是想逼弟弟去清查官员资产?看看他们是否真如说的那般穷。”

三阿哥噎了一下,转头看到凌文浩,顿时眼前一亮:“不说别人,便说通政史凌大人,堂堂三品官员,如今仍住着三进的小院,年近三十却还未能娶上一妻半妾,可不就是穷闹的么?”

众官员顿时挺直了腰杆,凌文浩断案精准,雷厉风行,又深得康熙看重,早年便有凌青天的美名。

与他青天美名一并广为人知的便是他的清贫,家中除了伺候母亲的丫环和做活的两个婆子,便只得一个小厮。由他当这个穷官的代表再合适不过了,更重要的是,凌通政史能说会道还与敦郡王不合啊,他肯定会跟自己站在一块儿的。

在众官期待的眼光中,凌文浩却是皱了皱眉:“诚郡王此言差矣,下官不娶妻不过是未遇着有缘人而已,承蒙皇上厚爱,这些年办差以来除了俸禄外,还得了不少赏赐,倒也说不上穷。各位大人若觉俸禄不够,不妨更加努力办差,好生为皇上,为朝庭办事,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得跟喊穷的都在混日子似的。

众人气个倒仰,另一个官员怒道:“凌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也同十爷一样,认为只该给军中涨俸禄么?”

这人品级不如凌文浩,于是凌文浩改了自称:“本官可没这么说。”

八阿哥道:“十弟,不论文官还是武官,都在悉心为朝廷办差,你这般所为,着实伤了文官的心,至少也该一视同仁才行啊。”

三阿哥哼道:“就是,十弟便是想要赢得军心也没踩着文官上位的道理啊。”

老十直接忽略了三阿哥的话:“八哥说得没错,所以弟弟觉得光由文官收火耗银子实在是太麻烦他们了。皇阿玛,火耗银子自来不算官员贪腐,但一向只由文官收纳,儿子以为该将这笔银子统一由朝庭收缴,再按比例分配至文武百官手上,这才是真正的一视同仁。”

朝堂上倒吸气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三阿哥最先按捺不住:“十弟,你想在军中挣个好名声,有本事就自己出钱啊,打劫文官的荷包算怎么回事?”

凌文浩道:“诚郡王此言差矣,火耗银子怎么就成文官该有的收入了?”

“开国以来便是如此,通政史大人莫不是觉得清太宗与先帝爷乃至皇上全错了不成?”

“几位皇帝仁厚,不曾向你们讨要,你们倒好,脸皮厚到直接将其占为己有了?”

朝堂上顿时吵作一团,凌文浩舌战群儒,竟是不落下风。瞧得老十直撇嘴,姓凌的一张嘴皮子真是了不得。这般泼妇样,怪不得还娶不上媳妇。

康熙观战了一刻钟,听着凌文浩声音有些哑了连忙叫停,然后给庄亲王使了个眼色。

庄亲王便出列道:“皇上,臣以为十阿哥此提议甚妥,但以防万一,还是先试行两月为好。若有不适,再行调整便是。”

康熙火速盖棺定论:“就依爱卿的意思办吧,此事便交由户部负责,胤祯,没问题吧。”

四阿哥差点咬碎一口银外,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为什么要他来做啊?还不知道要被文官恨成什么样儿呢?但他没敢反驳,面无表情地作揖,恭敬地应了声:“儿臣领旨。”

三阿哥喊道:“皇阿玛,此事尚有疑异,儿臣不同意。”

康熙扫了他一眼:“怎么着?诚亲王这是认为军队不该加工资?”

三阿哥顿时哑了火,做为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亲王,这种得罪军队的事他哪能说,只能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没点血气,康熙心中暗叹一声,中气十足地宣布:“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