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后背的冷汗霎时透衣而出,沾湿了两层衣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满心都是绝望。但绝望到了最后,却化成了满腔怨愤:“你装病,你从始至终就是为了逼我动手,好名正言顺地废了我?”

康熙一愣,心中越发失望:“朕若要废你,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周章?”

他的确打算换太子,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是他没想到,只是因为伤心想要抛下政事独自呆一呆,竟也能惹出这样的风波。在这帮逆子的眼中,五十四岁的自己便已经风蚀残年了么?

太子抬头,想要看懂康熙说的话是真是假,却只看到了他满眼的失望。

他心中一揪,外头却已传来了一片厮杀声。

不好,是托合齐打进来了。

康熙却是眉头一皱,托合齐那边他早已解决,为何还会有叛军?

是夜,畅春园注定不太平,领军杀入畅春园的不是托合齐,而是凌普。但看似休闲的畅春园内,守备比众人想像的要严密得多,等到大阿哥率援军赶到时,二千叛军已被悉数镇压,太子和凌普都已沦为阶下囚。

应援的大阿哥惊出了一声冷汗,暗叫好险。

好险谋反的是太子而不是他自己,就畅春园这守卫,他要打得赢就有鬼了。

太子谋反,命凌普率军包围畅春园之事一夜之间传遍朝堂,畅春园外的大臣跪了里三层外三层,请康熙废黜太子。

但康熙却称病不出,一时间,没人能摸透他的心思。

就连最是激动的大阿哥和八阿哥都蛰伏了下来。

老十从康熙住进畅春园起就无比低调,除了每日去园外请个安之外,就不怎么出府门,差点就夺了四阿哥最佛系阿哥的称号。但是太子叛变之后,他却动作频频,亲自揭发了好些与太子紧密相关的大臣,并将证据交给了铁面无私的通政史凌文浩。

手持尚方宝剑的凌文号处置犯案官员根本不需经过康熙。

短短三日,便斩了数十个大臣,大有将太子一党连根拔起的驾势。

终于,康熙坐不住了,将老十召进了畅春园,二话不说,先罚他跪了半个时辰。

老十也无所谓,以前不听话,被罚跪是家常便饭。乾清宫园中的鹅卵石小路他都跪过,畅春园书房这光滑的地面又算什么?是以他跪得甚是怡然自得,看得康熙越发焦躁。

看来罚跪是不顶用了,康熙上前踹了他一脚:“逆子,你到底想干嘛?”

老十一脸无辜:“皇阿玛,想要谋逆篡位的是太子殿下,跟儿子可没半点干系。”

“那你最近是想干嘛,你就半点都不念兄弟之情,非要致你二哥于死地?”

“皇阿玛,儿子早与你说过,这个二哥我是不认的。没机会便罢,有了机会儿子不致他于死地,也定要把他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

康熙疑惑:“为什么?你想要那位置?”

“儿子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那个位置轮不上我。”

“那你那么积极地搞你二哥做甚,徒给别人做嫁衣么?”

老十梗着脖子:“因为皇阿玛您对他太偏爱了,儿子怕哪天他上位,儿子和九哥尸骨无存。”

“简直胡说八道,胤礽与胤褆斗得凶,胤禩也没少掺和,可你和胤禟与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他至于让你们尸骨无存?”

“那皇阿玛可不可以也给儿子解解惑,太子都造反了,您怎么还能压下这事儿?”

康熙盯着他看,老十也毫不胆怯地看了回去,四目相对,康熙便明白,自己今儿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胤誐是不会说出原因了。

他转回椅子上坐下:“告诉你也无妨,一是因为现在还不到废太子的时候,二嘛,凌普手上那张胤礽手书的调兵谕令是假的。”

老十切了一声:“调兵谕令当然是假的,因为太子找的人根本就不是凌普而是九门提督托合齐。”

康熙一愣变了脸色:“你连这个都知道?太子谋反之事你参与了多少?”

“太子之位眼馋的人不少,儿子才懒得蹚这趟浑水。要不是您迟迟不肯下诏废太子,儿子都不会动那些人。不过儿子查证的东西也不是假的,扣他们头上的罪名没一桩是捏造。什么人带什么兵,皇阿玛你把江山交给这样的人,真不怕百年以后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吗?”

康熙被他怼得哑口无言,靠在椅背上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抬手将砚台朝他扔去:“闭嘴,朕如何行事何时轮到你置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