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和十三进宫不到半个时辰,康熙便紧急召见诸位成年皇子。

婉宁得了消息,忙灌了一个汤婆子匆匆拎去了金玉满堂。九阿哥已经着装完毕,黑色的皇子礼服衬得他越发挺拔俊逸,只过于苍白的脸色却表明他病体未愈的事实。

许是太过操心的缘故,后头这些天九阿哥虽然按时吃饭吃药,但病情却仍是反复,夜里总要烧上那么一两次才算消停。

她将汤婆子塞到九阿哥的手里:“爷,外头天冷,还是坐马车去吧。”

胤禟心中一暖,心道她到底还是放不下我。他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婉宁一眼,终是没把那汤婆子塞回去。

要得她一句关怀不容易,这汤婆子退回去,后头八成就没有了。

他舍不得。

宫里可还有场硬杖要打呢。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太子自断臂膀断得如此干脆利索。他到乾清宫的时候,太子已经跪下请罪了,话里话外表明季明臣欺上瞒下,罪大恶嫉,贪赃款项巨大,毫不顾忌百姓死活,理应诛灭九族,敲山震虎。让其他官员以此为戒,再不敢贪污。

而他也有失察之罪,请皇阿玛惩处。

好一句失察,将自己从中摘得干干净净。

诸位皇子的表情都有些震惊,以致于九阿哥走进来也没注意到,直到听到他跪到地上,用嘶哑的声音请安才回过神来。

康熙的眉头皱了皱:“你这病还没好呢?”

“回皇阿玛,已经好多了。”

地上只有他和太子跪着,是以离得极近。那股子清冷的松竹香味窜入鼻端,太子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余光中,九弟那脸色苍白的模样给他添了些许羸弱,却是越发勾人起来。

离得这么近,九阿哥便是想不知道太子的打量都难,苍白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康熙却只道他是累着了,也没怪他迟到,还唤了梁九功给他添了把椅子才道:“诸位阿哥,关于太子之言,你们怎么看?”

直郡王率先出列:“启禀皇阿玛,季明臣一干人等的确罪大恶极,且证据充分,关于太子所言,儿臣附议。”

诚郡王则道:“诛灭九族毕竟太过血腥,且会牵连许多无辜之人。皇阿玛以仁德治国,儿臣以为满门抄斩便可。”

四、五、七、八四位贝勒尽皆附议诚郡王的。

接着就轮到了九阿哥,十阿哥见他一副晕乎乎的模样,便率先跳了出来:“皇阿玛,儿臣认为三哥所言极好,但是季明臣在位十二年,年年从治河中捞得大笔银子,如今这钱却不知所踪。这笔银钱既取自朝庭,自当归还朝庭。皇阿玛不如下旨,百万雪花银可换取季家一条性命,如此既能追回钱款,又能彰显皇阿玛的仁慈之心。”

太子心中一紧,季明臣杀便杀了,心腹嘛,愿意为他效力的人多的是,大不了他再培养一批。可找季明臣追回赃款……他的处境就大大不妙,要知道,季明臣收入的四分之三,可都进了他的腰包。

他急得不行,却没法儿插嘴。

季明臣是他的人,这是众所周知的,若说不同意,就该被人说是做贼心虚了。

好在,诚郡王开了口。

他讥讽地看向老十:“十弟,莫不是与九弟呆得太近,所以你也钻钱眼里去了?若钱能买命,那些贪官岂不更加有侍无恐?”

“三哥,弟弟可没说季明臣的命也能用钱买?”

“那也不行,朝庭是讲法治的,怎能混入银钱这等粗俗的阿堵物?”

“三哥看不上这等阿堵物,倒是别向国库借银子啊。”

诚郡王顿时红了脸,扯着脖子道:“我,我那是为了编书,是惠及子孙后代的正事。”

老十“切”了一声,转身朝康熙又行了一礼:“皇阿玛,此时正在讨论如何处置季明臣,三哥却无故提起银钱之事。儿臣以为他是存心搅乱,想要阻止朝庭追回赃款,其心可诛没准与季明臣有所勾结,请皇阿玛彻查。”

“老十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老十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康熙翻了个白眼:“那就按十阿哥所说的办吧,你们觉得此事交给谁最合适?”

老十又道:“自然是交给铁面无私的四哥啊。”

四阿哥身子一僵,在心里把老十骂得个狗血喷头,却不得不出列跪下去:“儿臣责无旁贷,自当尽力。”

康熙有些脱力,挥了挥手道:“你好生办差便是。”

事情比想像的顺利,老十松了口气,却听得十四一声惊呼:“九哥,你怎么样了?”

老十一愣,循声望去,见九阿哥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早不知何时便晕了过去。老十这一惊非同小可,几步蹿过去:“九哥,你怎么了,别吓弟弟啊,来人啊,快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