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莫,你们在吵什么?”楼梯之上,穿着小褂子的晙儿不知何时出现,对着大厅里的纷乱吓了一跳。

诺敏机械地摇摇头。

晙儿便对着老十的背影喝道:“那个谁,你站住,期负小爷的额莫,小爷……咦,大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见到老十的脸,晙儿凶神恶煞的表情顿时化作欢喜。

这就是诺敏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吗?老十心都在滴血,强忍着醋意跟他打了个招呼。

晙儿哪知老十的心痛,跑到诺敏身边:“额莫怎么了嘛?这位大叔不是坏人。军事学院的事儿就是大叔给我打听的,还送了儿子好些兵书呢。”

诺敏强行压着心里的乱麻,摸了摸晙儿的头:“乖,只是屋顶年久失修破了而已。这个客倌倒霉,正好被砸着了。”

“原来是这样啊。”晙儿走到老十身边:“大叔,那真是对不住了,你是来办差的吗?”

老十点点头,心想这若是自己的儿子该有多好。

“眼下天也黑了,你又弄得这么一身,不如在我家住下吧。放心,我家虽是酒肆,但客房还是有的。”

“不用了......”

“用的用的,是我家的屋顶把你砸成这样的嘛,大叔有没有受伤?”晙儿甚是热情地挽留,而诺敏还沉浸在心乱之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没开口阻拦。

老十安抚道:“哪那么容易受伤。”

“那就好,我有个表哥想去军械学院学做大炮,他肯定也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一会儿我让厨房备些酒菜,咱们爷三好好喝一杯。”晙儿拍着小胸脯,然后扯着嗓子喊道:“表哥,表哥你别藏了,是好事儿,我跟你说的那个京城大叔来了。大叔,表哥哪儿都好,就是胆子小,刚刚听到楼下有动静,他还以为是土匪打来了呢,嘿嘿嘿。”

老十本来难受得厉害,但被晙儿这么一打岔,倒是奇迹地好了一些。看了还神思不属的诺敏一眼,老十鬼使神差地听从了晙儿的安排。很快,楼上又跑下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围着老十激动得直打转。

“大叔,军械学院真的教怎么造大炮吗?”

“听说还有学做火枪的,阿布从俄罗斯人手上弄到过样品,那东西还没咱们的弓箭好使呢,咱们大清造的有没有更厉害点儿?“

“听说京城特别繁华,好吃的也特别多,是真的吗?”

老十很快陷到了两个小孩的问题之中,而诺敏则趁着这个机会悄悄上了楼。

被老十拉得老远的丽珠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小六子脸红了红:“那毕竟是十爷和福晋的事儿,这么多年总得有个交待吧,咱们外人就别去掺和了。”

“那你也不用把我拉得这么远吧?万一十阿哥打我们家格格怎么办?”

小六子哈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别逗了,以前在府上的时候,哪回不是福晋打十爷。”

丽珠一脸不信:“谁不知道敦郡王战功彪炳,武功了得,格格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十爷疼她呗,哪舍得真跟她动手。”

“真舍不得,又怎会让格格伤心到远走他乡?”

这个问题小六子也想不明白,纳闷地问道:“我们家爷究竟干什么了?你满京城打听打听,哪家福晋的日子有你家格格舒坦。没有婆婆立规矩,府里的事儿全是她说了算,就算有两个妾室,那也都远远打发了,平时连见都不用见的。”

丽珠哼道:“远在千里的事儿,我怎么打听?”

小六子转到她面前:“丽珠,我都听见了,你家格格让你进京照顾小少爷呢。”

丽珠警觉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小少爷进京了,你们就能把他抢走。格格生他的时候九死一生,你家爷可没在身边,这些年全是格格一个人把他养大的,可没敦郡王什么事儿。”

小六子眼睛倏然睁大,在暗夜中发出狼一般的光彩,他一把抓住丽珠的双臂:“丽珠,你什么意思?晙儿是十爷的孩子?”

“不然呢?”

“你家格格没改嫁?”

“你有病吧。”丽珠一拳打过去。

距离太近,小六子又处于狂喜的状态,哪还躲得开。丽珠的粉拳正中他眼窝,疼得他嗷嗷直叫。

丽珠也唬了一跳,看看自己的拳头,又看看小六子,气道:“笨蛋,你怎么不知道躲啊?”

小六子捂住眼睛:“最毒妇人心,你这也忒狠了点儿。”

“别说了,你手拿下来,我给你看看。”她掰下小六子的手,见着眼眶边上的红肿,顿时心生愧疚,口中却道:“谁叫你胡说八道的,走吧,回店里我给你拿鸡蛋敷敷。”

小六子哪还有心顾及自己的伤,激动地道:“这个等会儿再说,你家格格这些年都一个人躲在这酒肆里?”

“关你什么事?”

“真没嫁人?”

丽珠揉了揉手腕:“你另一只眼睛也不想要了是吗?”

“哈哈,没没。”小六子乐呵呵地往酒肆跑回去,他可得将这好消息赶紧告诉主子才行。就说嘛,福晋那般爽气的一个人,怎可能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