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康熙在心里把老十骂了个狗血淋头,很是怀疑如此儿女情长的老十是否真能当好皇帝。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跪在地上不知好歹的儿子,阴侧侧地道:“爱江山更爱美人,你倒是很有你皇玛法的风范啊。”

先帝顺治爷因为董鄂妃之死撇下万里江山,遁入空门,将这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了年仅八岁的他身上,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老十只觉盯着他头顶的目光凉飕飕的,他咬牙顶住这股压力,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皇阿玛,儿子不想瞒您,实在是自诺敏走后,儿子就雄风不振,至今只有弘暄一根独苗。便是您真将这万里江山传给儿子,儿子也是不敢接的。”

康熙下巴都快惊掉了。

他上上下下地将老十好一番打量,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五大三粗的儿子竟然会跟不举两字扯上关系:“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一走七年,你要告诉朕,这七年你没碰过女人?”

老十一副特无奈的模样道:“不是不碰,是碰不了。”

“那你凭什么确定董鄂氏出现,你就能行了?”

“当然,她是儿子的心上人。”

康熙哼了一声,懒得听他鬼扯,直接唤道:“梁九功,传太医来好好给敦亲王看看隐疾。”

老十脸皮也够厚,忙道:“皇阿玛,儿子身体没毛病,就是单纯地对诺敏以外的女人没兴趣。”

“出息,你就那么非她不可?为了她连皇位都不要了?”

“唉,谁让咱们爱新觉罗家专出情种呢。”

康熙磨了磨牙,走回御案坐下:“胤誐,你是不是以为朕属意你为君,就十拿九稳了?”

老十收起插科打诨的模样,再次磕了个头:“儿子不敢这般想。但是皇阿玛,人生在世,有些人总是无法放弃的。儿子喜武厌文,打小想着,能当个威武的大将军便此生足已。您的话让我对那位置有了奢望,但这才几个月的事,哪及儿子对诺敏七年的思念。当然,若儿子此次出行会威胁到大清江山的安危,儿子定然不会离京。可若只是要放弃继承皇位的机会,儿子觉得,还是诺敏更重要一点。”

康熙怔了怔,半晌才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自己阿玛,有什么说不得呢?”

“你就不觉得遗憾?”

“那自然是遗憾的,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不能当皇帝是难过,可比起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终老,老十觉得,不当皇帝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康熙摆摆手:“滚滚滚,看到你就烦心。”

老十松了口气,爬起来打了个千:“儿子告退。”转身迅速往外撤,走到门口却听康熙道:“滚回来。”

就知道没那么好过关,老十灰溜溜地滚回来:“皇阿玛还有何事?”

“你媳妇在哪儿?”

“关口的酒肆。”老十想到这地址就忍不住磨牙,这些年,他来来回回经过那间酒肆多少回,可愣是回回与诺敏交错而过。

“见过人了?”

“没,这不是先赶来见皇阿玛了嘛!”老十心道这可不算骗人,他虽然直奔无名酒肆,但下了车后却被金明提醒自己不修边幅。时隔七年,老十觉得自己若胡子拉碴地去见诺敏肯定要被嫌弃,毕竟他如今已是三十有三,再不是二十出头的帅小伙了。

于是他转回驿站洗漱,到了驿站自然得先来见康熙。

这样也好,礼数做足了,至少能让皇阿玛少挑点毛病。不然还得落一有了媳妇忘了爹的名声。

康熙心里可算舒服了些:“你远在京城,如何知道你媳妇消息的?”

老十不答,他可不能连累九哥。

可他便是不说,康熙也已经猜到了,除了九阿哥,谁会将这么大的事瞒着他直接报到老十那儿去?这两个臭小子,凑到一起就没好事儿。

挥手让老十滚蛋后,康熙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胤誐深情他早就知道,但也没把这放在心上。如先帝那般将董鄂妃视之如命,也照样三宫六苑。可现在看来......

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七年不在,胤誐都能不碰女人。若真将她找回来,后宫哪还会有其他女子的位置?可皇帝就是这么个职业,为了朝堂平衡,纳后妃安抚朝臣是必须的。

他气得将老十撇到一边,又将儿子们一个一个拎出来细细想了一番,连两岁的二十三阿哥也没放过,却也没能找出一个适合这皇位的。

后继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