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哪里知道?她错鄂地抬头,与九阿哥如出一辙的桃花眼中盛满了害怕和委屈,看得康熙心中一紧。但他仍是硬着心肠道:“想不通就回去好生想,何时想明白了,朕自会见你的。”

“下去吧。”他执起一本奏折,语气仍是清浅,但宜妃心中却越发没底。

陪在康熙身边这么多外,她多少也知道一些他的脾性。嚷嚷得越大声,面上怒气越明显,其实恰好说明他没怎么生气,雷声大雨点小,板子举得再高,最后也是轻轻落下。

时常在乾清宫惹得皇上咆哮的十阿哥就是典型的例子。

皇上吼得再凶,可除了禁足,十阿哥还真没受过什么实际性的处罚。

但当康熙露出这般捉摸不透的神色时,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怒了,至于怒到什么程度,宜妃一无所知。

没想通皇上就真不会再见她了吗?她不敢赌,更不敢在这时候撒娇抗旨,只得任由梁九功将她请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桃红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知道糟了,忙扶住她:“娘娘,你还好吧?”

宜妃摇摇头,一双晶莹的泪珠便随着这个动作落了下来。

梁九功心里叹了口气,回去复命。

康熙已站到窗边,窗外万物复苏,绿意绒绒,他轻轻扣了扣穿棂:“倾心吓着了吧?”

“嗯,一看到桃红便哭了。皇上,既然您心疼娘娘,又何必吓她呢?”

“她也该长大了,总不能真等到两个儿子都跟她离了心,她才开始后悔。去义郡王府传旨,让义郡王妃三日后安心起程。”

“嗻!”梁九功恭敬应下,过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宜妃娘娘那边,可需奴才去提醒几句?”

“不用,桃红会告诉她的。”

婉宁从没想过,康熙竟然会站在她这边,接旨的时候都绝望了,以为康熙一定是听了宜妃的话也阻止她的。哪知康熙却给她发了这么个福利,不愧是千古一帝,比宜妃那只会胡搅蛮缠的妇人通情达理多了。

坤翊宫

宜妃捧着热茶的手有些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皇上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桃红叹了口气:“娘娘,皇上是恼您对五爷九爷插手太多了。”

“怎么可能,本宫是他们的额娘,不为他们操心为谁操心?”

“请恕奴婢多嘴,娘娘您那不叫操心,叫操控。”

宜妃:......

桃红点到即止,有些事,别人说再多都没用,必得自己想通才成。但愿娘娘能明白皇上的苦心吧,她想起二十年前,如果宜妃不是这般自以为是,自己是不是也会有另一种人生。

她摇摇头,赶紧收住这不该有的思绪。

婉宁对宜妃的遭遇一无所知,有了康熙的旨意她再无顾忌,花上些许时间将店铺家宅一一交付。

三日后,风和日丽,正是船只起航的好日子。沿运河而下,只用七天,她便能抵达西安,是最快也最舒适的交通方式。

而码头上,哲羽等她已久,见她被几个丫头婆子簇拥着上船,便迎了过去:“怎带这么多人?”

她几乎将她临水居的人全都带上了。

婉宁笑道:“此去是长住又不是游玩下就回来,自然要多带人了。再说了,有船呢,也不怕阵仗太大吓着旁人。对了小哥,你怎会在船上?”

“额娘不放心你呗,正好九爷邀我去西安瞅瞅有何生意可做,可不就与你同行了么。”

“京城不好么?为何要去西安做生意?”她可是很知道自己小哥的,能不出门就绝不出门,对他来说,外头哪里都不如在京中窝着舒服。

得亏他这般懒还没长成个大胖子。

哲羽笑笑:“生意这事儿,在哪儿不是做呢。走走走,去看看小哥给你备的房间喜不喜欢。”

“小哥准备的,宁宁自然喜欢啊。”

哲羽听得越发高兴。

兄妹俩亲昵地进了船舱,下人们将东西抬上,自有人带着他们去客房。哲羽的船队不走甘陕这条线,这船自不会是他的,不过他跟这边的船老大也算相熟,加上这房间是给义郡王妃的,对方自然不会小气,大方地由着哲羽挑了好几个上等房。

这一路顺风顺水,到了西安却飘起了蒙蒙细雨,绵密的雨丝阻隔了舵手的视线,船行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婉宁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望眼欲穿。

预计中午便会到的航程愣是被雨拖到了傍晚。阴雨天黑得比往日更早了三分,船只靠到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婉宁身份贵重,船老大不敢怠慢,第一个便请她下了船。

临水居的人大部份都是头一回做船,一上来就趴下了一半儿。好在带的人多,又有哲羽的人帮衬,这才没出什么娄子。

时隔七天,终于能踏上坚实的土地,这群人比啥都兴奋。初晴扶着婉宁下船却仍不忘东张西望,突然,她呀的一声叫了出来:“福晋,您看,九爷来接您了啊。”